「先生,我這裡是骨科,你真的沒掛錯號?」
那人嗯嗯點頭,又將手指伸過去:「確是斷了,一動就疼,勞工時出現的症狀,我要拿著報告單去找老闆要賠償。」
許茹拗不過那瓦工的虛嚎,給他拍了幾張X光片,接下來的時間裡一直對著那完好無損的五根手指骨發呆。
骨折?
這玩意兒直得跟鋼筋似的!
許茹鬱悶地看向瓦工蜷曲的手指,音量抬高:「先生,麻煩把手指伸直,我再看一眼。」
那人照做,許茹定睛一看,甲床旁邊有一圈泛紅的部位隱隱滲著血。
她回:「先生,你這裡是倒刺,有感染的狀況。」
「什麼刺?骨……刺?」
「倒刺,就是指甲根部的皮膚裂開,形成的三角形肉刺。」許茹耐著性子解釋,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正上方的掛鐘上,時刻關注時間。
「我骨頭沒問題嗎,主任……」
「沒有。」
「咋可能啊,疼好幾天了……」
「出去。」
「……。」
若不是滬城裡就這麼個出名的女西醫,許茹肯定要被病人投訴記上一筆,量那瓦工也不敢惹怒部隊醫院的許主任,拿著單子取了些消炎藥,趕在藥房下班前離開了。
「老百姓的醫學知識普及不夠,都分不清是骨頭的問題還是皮的……老天,咱們的志願者還是得加把勁兒。」
臨走前,許茹還是忍不住督促起實習醫生和護士。
「許主任,還是因為咱們的收費減免不少,平常百姓才敢來醫院掛號看病,凡事得往好處想。」
是嘍,凡事往好處想。
可她連買束花的時間都緊緊巴巴,只能挑到一捧有些蔫巴的向日葵配滿天星。
「師傅,去韶光堂——」
車夫看見許茹是從部隊醫院裡走出來的,又覺得看著眼熟,奔走時還不忘問了句:「小姐,您可是醫院裡的護士啊……」
「以前是,現如今醫院整改缺專科醫生,我去了骨科。」
「哦哦,醫生!女醫生!——」
車夫頭一回拉這種級別的客人,覺得整輛車都不再平平無奇,而是包裹上一層金箔。
「咱得給醫生免費,您坐穩嘍!——」
滬城二十五年,這街頭巷尾的乞丐都變少,被各處興起的商鋪招去做了雜工。
哀怨聲少了,車馬變多,路況也愈發擁擠。
那車夫使出看家本領,才從一個個街邊攤位的夾縫裡橫穿過去,為的就是不耽誤女醫生去面見韶光堂里等候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