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忽而低沉「只是…… 謝氏不同於其他軍旅世家,他們自太祖皇帝建國時便手握虎符,七成將軍曾於謝氏旗下受訓,明燭,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謝燃道:「臣不知。」
「這意味著,只要謝家還剩下一個人,他們就不會輕易效忠他人。」慶利帝聲音嘶啞冰冷:「明燭,你做得對,現下,你可比虎符還管用。謝赫也算英雄一世,末了不僅替朕養了兒子,丟了性命,連謝氏兵權都一併拱手相讓,當真可笑,可笑啊!」
在慶利帝的笑聲中,謝燃沉默片刻,道:「臣定不負聖望。」
慶利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明燭,到現在還和朕如此拘謹。沒人時便稱朕父皇吧!你生母身份特殊,朕暫時不能認你,但只要你聽話,給你的必然不會比你那些兄弟少,知道了麼?」
謝燃垂首,道:「臣謝恩。」
……
謝燃忘了自己那日是如何壓抑著滔天的殺意,走出的御書房。
只是許多事…… 只要踏出第一步,便會逐漸麻木,之後都會簡單起來。
謝燃的七情六慾仿佛都連同明燭這個名字,被封在了那個大火之夜中。
接下來,他以謝氏唯一後人的身份安撫軍心,對外重複著冠冕堂皇的廢話,叩謝隆恩,掃除一切對皇室有害的流言。
在謝赫和鎮國長公主下葬的一月後,外戚一脈被徹底拔除;百年望族王謝兩家同時隕落,王皇后被廢冷宮,王太后則被軟禁幽於福壽宮,
太后與皇后,皆在此後一年先後因疾過世。
謝燃,獻虎符,襲爵定軍侯。
他依舊伴君身側,有起草奏章之權。
此類官職多由貴族或皇室子弟擔任,以示帝王尊寵。
雖然謝氏倒了,但謝燃依然受帝王寵幸,一時風頭無倆。
但並非人人都傻得很。謝家軍中更不是如此。
王氏已在剿匪一事中傷筋動骨,根本沒必要也沒力量在此時滅謝家滿門。
其中疑點,再一看如今獲利的便是那當朝帝王,慶利帝的狼子野心並不難猜到。
這時候,謝燃獻出虎符,接受封號的行為,在謝家舊部看來,無疑是種背叛。
這位曾經明珠如輝的謝公子如今蒙了塵,人人都私下笑他是個空有臉的繡花枕頭,沒有脊樑的軟腳蝦。
清流世家既怕被謝氏連累,又看他不起。
謝家舊部只覺失望透頂,行伍人心直口快,說的再難聽都有,有些甚至被編作街頭諧語,傳遍街頭巷尾。
這些還只是不相關的。更何況,謝氏偌大盛族,即便是帝王要做到縝密無瑕,也需多方協作。
於是,更有許多人,曾做了慶利帝手中的刀。
謝家二十一口,每一滴血,都有這些人的份。
他們怕謝燃報仇,不願他活著,想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