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潯不是一般人,他是剛長成的狼,將出鞘的劍。他不需要退路,也沒時間猶豫愧疚。因為他只向前看。
因為他想要的人在前方。
趙潯在二十歲那年,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這位老師,並不是自己以正常手段所能得到的
趙潯沒把這些想法告訴過謝燃。
正如,謝燃當時也有事沒有告訴趙潯。
謝燃在見趙潯前,剛從慶利帝那裡出來。就在那時,他意識到了一個可能致命的錯誤。
一件至關重要的錯誤,可以說關係到趙潯身家性命,也關係到謝燃那些看的比他自己性命還重的社稷籌謀、復仇野望。
在當時看來,二者——謝燃必須犧牲其一。
……
許多年過去,陰陽兜轉,趙潯靠在床頭,輕輕問他死而復生的老師:「李兄,你猜,謝燃當時是什麼事沒有告訴我?這也就是我想告訴你的,為什麼……謝燃是我的宿命。」
謝燃自然不會暴露身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腦海中卻隨著這句話,不可遏制地閃現出許多破碎的、混亂的片段。
混亂的星盤,滿池的血,溫泉下糾纏浮起的衣袂……還有蒼白滾燙的唇。
*
那一日,在見趙潯之前,謝燃剛見了慶利帝。
這兩年,皇帝老的越發厲害,敘話時基本也只能半靠在龍塌上,說兩句話,便要喘上許久。
空洞的肺部空腔音在昏暗的御書房中迴蕩,像來自棺槨深處的嘆息。
每次謝燃戰後回朝,慶利帝總是帶著奇異的微笑。
「能如此所向披靡的人,果然只有你啊,我的兒子。」慶利帝發出「嗬嗬」的古怪笑音:「明燭啊,眼下四海皆平,尋常國家已不敢尋釁滋事。但朕還有一心腹大患。」
年邁的帝王緩緩道:「明燭,你可聽過……』異族』」
謝燃垂首,沒什麼表情,只是語氣平靜地陳述道:「臣早年便聽聞有傳言道,異族非人,其男女衣著裝扮,皆異於我等。且有奇術。」
慶利帝卻抬起眼皮,意味深長地笑道:「這些都對,但不全對。明燭啊,你只要記住一句話,稱其為異族,是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朕有心派你前往南疆,攻打此族。你定要記得,異族千變萬化,最擅長蠱惑人心,無論他們說什麼,你可都千萬別信。」
老皇帝說罷,見謝燃始終默然不語,心裡竟也有了幾分沒著沒落的狐疑。
「明燭,你可願意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