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燃神色平靜:「陛下,臣自然願意。臣只是在擔心一件事。」
「何事?」
「異族畢竟神奇,不同常人。探子曾報,皆有其男女老少,皆有以一敵百之能。又有奇能易法,甚至可長生不死。最奇特的是,其族中有聖女,若其施法,族人便可控蛇蟲猛獸,能驅使咒符。」
謝燃神情滴水不漏:「臣若出戰,想請虎符,方能調兵布局,以期萬無一失。」
——虎符。
慶利帝將手輕輕按在謝燃肩頭,神色晦暗不定,他審視著自己的臣子、親生兒子,沒有立刻說話。
虎符,可是慶利帝的命。他也曾經,的的確確因為這東西,要了定軍侯府滿門的命。
即使之前謝燃數次帶兵,但沒有一次慶利帝給過他虎符。
四年。
四年前,是謝燃親手把虎符獻給他。
四年來,謝燃也一直做了一把合格的劍,仿佛早已忘了謝赫和鎮國長公主養育之恩。
慶利帝忽然笑了,他語氣慈和:「明燭是領兵將才,異族又實在詭異,有所擔憂也是自然。虎符……朕給你,自然是放心的。」
謝燃靜立在邊上,甚至都沒著急謝恩。
果然,慶利帝緊接著道:「只是,朕畢竟年紀大了,最近又聽了一齣戲,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講的是咱們開國老祖宗武帝,從區區校尉舉兵謀反的故事。明燭啊,你是朕親生的孩子,朕自然信你。只是,有時候旁人舌根嚼多了,總是容易心生疑竇,到時候反而容易壞了你我父子感情,甚至亂了布局。你說呢?」
謝燃道:「陛下請直說。」
不知為何,慶利帝看著他這幅滴水不漏的神情反而覺得一股氣湧上了心頭,總覺得似乎所有的算計仿佛都被這個初過弱冠的年輕人看透了。
慶利帝忽然背轉身子,進了內殿。
不多時,他走回謝燃面前,雙掌攤開,左手便是虎符,而右手——是一顆漆黑藥丸。
「那朕便直說了,」慶利帝道:「此藥名為』融燭』。」
此言出口,謝燃都覺得嘲諷,竟然還和慶利帝賜的字「明燭」莫名其妙地對上了。也不知這個字怎麼如此膾炙人口。
或許連慶利帝此時都有幾分尷尬,解釋道:「這並非純粹的毒藥。反而能激發潛能,讓服用者在短期內精神武力遠超平時,其實是欽天監煉製失敗的丹藥。」
「只是,效力會在半年內結束。如果你按時歸還虎符,拿到解藥,便一切無礙……但,若到時候拿不到,那之前的透支便會多倍奉還,如同蠟燭燃盡,人的壽命也一併吹燈拔蠟,故稱』融燭』。」
慶利帝微微笑道:「明燭,所以朕說了,這不是毒。只要你我君臣父子一心,甚至算得上一樁禮物——你若要虎符,現在朕將這顆藥一起給你,你立刻服下。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