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似乎是很漫不經心地提起來,「那個秦修寧,好像很喜歡你。」
我愣了一下,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便同樣笑著反駁道:「可算了吧。我現在身上還都是他打的傷。這種喜歡我可受不起。」
但周玉朗只是看著我,然後又笑了笑。
我照舊在社團里準備著參賽的作品,午後陽光暖洋洋的,周玉朗會停下手裡的畫筆,向我這邊看來,很溫和地詢問我在做什麼。
我一開始含糊其辭,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發現他也在準備這個比賽。
「獎金還是蠻豐厚的。」周玉朗看上去像是很不好意思,他把自己的作品大大方方地拿出來給我看,「這是我準備的參賽作品。」
我一下看愣了。
畫中的筆觸使用了直接戳點,晨霧中的朦朧情景,烈烈如血一般的朝陽仿佛是透明一般罩著這座海港城市,水上的小船依稀可見,遊動的魚像是猶如靈魂一般,在水底呼吸。
我微微張大了嘴,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周玉朗會拿出這一份優秀的作品:「你這個,肯定沒問題吧。」
周玉朗神情淡淡的,他笑了笑:「哪有這麼厲害了。」
他又湊過來,似乎是想看我的畫布,「你的作品準備得怎麼樣了?我能看看你的麼?」
我下意識地用手遮了一下,周玉朗很明顯察覺到了我的動作,神情僵了僵,但很快又安慰我說道,「沒事的,不想就算了。」
我感覺他好像有些失落,眼前又掠過他給我送過的保溫杯中藥和霧氣氤氳里他露出的笑臉,我想了想,把自己的畫拿了出來。
「諾,是這個。」有周玉朗的珠玉在前,我看著我的畫只覺得自慚形穢,「我畫得不好。」
我無法形容那一刻周玉朗的表情,他低頭看著我的那幅畫,神情簡直是難以形容。
片刻後他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若無其事地看著我說:「沒想到你會畫這種。」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畫,輕聲說:「我很喜歡看星星。」
很多年,在我這一生過去的很多年,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總是會爬起來看星星。
深夜的時候星星是最明亮的,母親常年不在身邊,一天到晚,我很少和他人說話,陪著我的只有天上那些也不會說話的星星。
我用了最絢麗的色彩在畫布上塗抹,畫作的基調卻是憂鬱悲傷的。最深沉的藍,最明亮的黃,呈現出來的幾乎是壓抑的瘋狂。
我還把自己的創作思路說給了周玉朗聽,還高興地告訴他我打算將這幅畫取名就叫做《星空》。
其實我一直都十分謹慎,連創作都是刻意躲著別人,但我看到周玉朗那幅比我優秀太多的畫作,我自慚形穢的同時,也不再在他面前刻意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