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英一改懶散之姿,跪坐標準,雙目灼灼望向秦岐玉,心頭因他這一句話而滾燙起來。
原來他的議題是這個——養天下人。
天下人自然也包括庶民,因年少時被庶民養過,她天生親近庶民,此時聽聞他的議題,竟有一種,終於有人,肯低下高貴的頭顱,向下看一看,日子過得艱難的庶民的感覺。
竟有一絲熱淚盈眶。
好不容易,有人肯為庶民考慮了。
也有一絲慰藉,至少這一次,她確定,她沒選錯要嫁的人。
她的目光太過灼烈,即使距離隔得很遠,鄭季姜都能感受到,她仰著小臉,全身心蕩漾著的信賴與敬佩。
這天下,是四國國君的天下,如何養這天下人,也應當是國君應該考慮的問題,秦岐玉竟拿此點當論題。
他給身後士子使了個眼色,黃衣士子猛然站起,嗆聲道:「譁眾取寵!區區庶人,焉敢論天下。」
「此言差矣,」秦岐玉回道,「掄材盛會天下人均可一論,我自然也可,今日我站在這裡,便有這個資格!」
又有黃衣士子站起,朝四周拱手道:「諸位同道,聽我一言,庶人無知,膽敢論天下,我鄭國國君英明,國內自是海晏河清,若今日論這議題,那這掄材盛會,我不參加也罷!」
說著,他起身便要走,信望君擺手,制止住身後奴僕要攔人的舉動,饒有興致地注視著秦岐玉,想看他如何處理。
秦岐玉正色高聲問:「諸位可是怕了?我這議題涉及的政事敏感,讓你們這些想要高官厚祿的士子們膽寒了?你們每日都將天下掛在嘴邊,怎麼養天下人卻不敢一論?」
要走的鄭國士子大喝:「荒謬。」
「荒謬?」秦岐玉面無表情地闡述事實,「你們自詡學富五車,有經邦治世之才,可掄材盛會上所提議題,自私自利,空言大道。
修建鄲陽學宮?就你等讀遍天下書,卻不知民生,不體恤百姓,不敢論養天下的士子,日後國君有錯,你等也萬不敢開口諫言。
原來,你等也不過是一群膽小如鼠的誤國誤民之徒也!」
「啪!」眾士子拍桌而起,紛紛怒目而視。
提過議題的紅衣陳國士子揚聲道:「那我便與你論!」
「加我一個,」白衣呂國士子,扇指秦岐玉,「非要將你論到痛哭流涕,懊悔不已來參加掄材盛會的地步!」
其餘眾士子齊喝:「加我等一個!」
而後齊齊同信望君與褚卜道:「我們不如就論這議題!」
信望君從座中站起高聲道:「今年掄材盛會議題:如何養這天下人!高下文野,唯任眾士子一同公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