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音對陳西談不上有多大好感,要不是丈夫,她都不愛搭理。
如今娘家人得知徐敬千是胃癌晚期,都想著讓她改嫁,不想她再磋磨時光,現在身邊只剩陳西跟她一樣的心境,李琴音多少有些唏噓。
她忍著難受,面色難堪地承認:「是我當初對不住你,不過我確實沒這義務養你。」
「當年你爸媽出車禍,你爸主責,賠了對方家屬三百多萬。你們家的積蓄賠完不夠,你小舅替你爸媽還了一百萬。」
「那兩年我跟你小舅剛買房買車,你表弟也還小,伸手就要花錢,他手上能有多少錢?為了這事,他到處借錢還帳,天天跑去醫院跟對方家屬道歉,還得為你爸媽操持後事。」
「那段時間他天天早出晚歸,一出門就是一大堆麻煩等著他,愁得頭髮都白了。」
「有次我去接他,我看他在外面跟人卑躬屈膝、被人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最後差點醉死在街頭的樣子特難受。」
「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李琴音說到這,臉上划過一絲怨氣,咬著牙說:「你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跟你說這些,這都是大人的事,跟你沒關係。」
「可是我就是心疼他。看他回家累得倒頭就睡,還得照顧你的情緒,每天回家前第一件事就是去你的房間看你,我那時候真的挺討厭你。」
「他tຊ借到沒人願意借給他的時候,他去貸了高利貸。你應該知道高利貸是什麼東西吧?利滾利,明明借了十萬,到最後成了一百萬,翻了整整十倍!他前兩天才還清所有債務。」
「結果好不容易一身輕,人又病了。」
李琴音說到最後已經哽咽。
如果說娘家人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那麼此刻,她看著滿臉不敢置信,表情慘澹無措的陳西,突然有了一絲快感。
憑什麼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痛苦,憑什麼她就得失去丈夫,憑什麼所有不公都落在她的頭上。
總得有人陪她不是嗎?
她就是惡毒怎麼了?就是想拉一個人跟她一起痛苦怎麼了?
陳西震驚的同時,又充滿了愧疚、心疼,她沒想到,小舅為她偷偷做了這麼多事兒。
心臟難受得厲害,陳西有點喘不過氣。
她撐著牆緩緩跌坐在冰涼的地板,抱著膝蓋,哇的一聲哭出來。
哭聲太悲涼,惹得不少路人側目。
只是醫院這地方見慣了痛哭流涕的人,也沒人願意伸手幫一把。
李琴音聽到陳西的哭聲,擰過身子,以一副極其彆扭的姿勢看向陳西。
她的眼淚早就遍布臉頰,只是自己沒有察覺。
心裡的那點痛快很快消失殆盡,如今只剩下麻木。
她抹了把臉,走到陳西身邊,緩緩蹲下身,動作僵硬地將陳西抱在懷裡。
輕輕拍打兩下陳西的背心,李琴音說:「以後,你就跟我一起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