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總有些得了病的老鼠,卻會丟掉這救命的恐懼感,忍不住去親近貓,愉快地被拆吞入腹。
狐子七捧著澄心枕,思緒翻飛,又聽得明先雪說:「你既非凡人,我自然也不是你的皇,你不必用凡間的繁文縟節對待我。從此以後,這些跪拜之禮能免則免罷。」
狐子七諾諾稱是。
明先雪看了看更漏,便說:「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歇息了,你也早些歇著罷。」
狐子七答道:「這兒燈火太多,是離不開人的。我不能歇著。」
明先雪微微頷首:「辛苦了。」
狐子七隻道:「不、不辛苦的。」
狐子七這話倒不是客套,對於野狐而言,晚上不睡覺真的不辛苦。
客套話也說過了,明先雪轉身便走。
狐子七愣愣站在神龕前,看著一襲黑袍的明先雪邁步而出,輕盈得如一團烏雲,仿佛隨時就要散掉。
狐子七忍不住拿起一盞宮燈,上前說道:「聖上,夜裡殿內昏暗,我提燈送您回去罷。」
明先雪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狐子七手中的燈光,微笑道:「你有心了,那便一起走吧。」
於是,狐子七提著燈,小心翼翼地跟在明先雪身旁,兩人一同走出了大殿。夜色中,宮殿的廊道顯得格外幽長,但有了燈光的照耀,卻也多了一份溫暖與安寧。
一路上,兩人並未多言,只是靜靜地走著。
行到木梯前,狐子七提燈走在前面,為明先雪照亮每一級台階。
燈光搖曳中,狐子七的身影在木梯上投下溫暖的暗影,覆蓋著明先雪踏上的每一步。
兩人一前一後,默契地攀登著,在這靜謐的夜晚,木梯上迴蕩的只有他們輕穩的腳步聲。
二人走到木梯的盡頭,靈氛閣那扇厚重的門緊閉著,如同守護著某個秘密。
狐子七凝視著這扇熟悉的門扉,回想起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鼻尖微微翕動,嗅得門縫中不時透露出雪中春信的淡淡香氣,心魂不覺一盪。
明先雪把手按在門扉上,卻沒打開,只是轉頭看著狐子七,友善而淡漠地說:「謝謝,我已到了,你也早回去吧。神堂那兒一時也離不了人。」
狐子七迎上明先雪的目光,深深地望進那一雙深邃而烏黑的眸子。
他發現,那雙眼睛雖然看著自己,但其中並未流露出特別的情感,儼然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狐子七心下不覺一動,此刻,他才算真正確認了明先雪沒有認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