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雪繼續道:「一念之間,無明生起,此乃萬法之始,亦是輪迴之終。無明,乃是眾生心中之煩惱妄念,之顛倒夢想,一旦深陷便難以自拔。你用澄心枕入夢,卻不是真的夢,而是一次直面無明、勘破虛妄的修行。此枕引你深潛內心秘境,觸碰那些你素日避之不及的幽暗角落。此等幽暗,便是你心內的無明之障。」
狐子七:……我是蠢狐狸,我一天不能聽那麼多古文,我頭會痛。
狐子七聽得迷迷糊糊的,卻又聽得入迷,大約明先雪的嗓音極迷人,談話時那微微眯起的笑眼,也叫人想到天上的月亮。
狐子七不再隔著花葉看他,而是把腦袋從桃花枝後頭探出,眨眨眼睛望明先雪。
明先雪忍不住又朝他笑了一下,笑意很深,像是春的裂紋從冰霜上破開。
狐子七思索片刻,終於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你的意思是,我雖然害怕,但還是得繼續用那個枕頭麼?」
「正是。」明先雪凝望著狐子七,語氣真摯而溫和,「其實,夢中的怖畏與迷惘,皆為無明幻象,無須懼怕。你需以大無畏之心,直面這些幻境,方能漸次消融內心之障,終至明澈如鏡,得見真我。」
狐子七嚅囁道:是幻象?無需懼怕?只有直面它們,才能破除迷障?
這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啊!
狐子七感嘆道:「謝聖上點撥。」
明先雪笑道:「你我有緣,在此談論修行之道,對我也是好處,亦願你早日開悟。」
狐子七看著明先雪這形容,越發覺得他仙風道骨。
明先雪又和狐子七並肩而行,往蓮華殿方向走去。
狐子七到底是沒規矩慣的,渾然沒覺得和皇帝並肩同行有什麼問題,抱著花瓶好奇地開始問東問西。
狐子七又問道:「聖上來這御花園散步麼?」
「嗯。」明先雪回答。
狐子七又問:「那散步完就要回勤政殿了?」
明先雪笑笑:「怎麼?和我一起走不耐煩,想趕我回去批摺子了?」
這話有些親昵,聽得狐子七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狐子七下意識退了半步,說:「小人不敢。」
明先雪見狐子七這樣,忽而嘆了口氣,說:「此情此景,我想起一位故人。」
狐子七心下「咯噔」:「故、故人?是故去的人麼?」
「不錯。」明先雪深深地看向狐子七懷裡的桃花,「他待孤恩深義重,不惜一己之身,剖心瀝膽,獻祭自己,惠及萬民,其德行如山如海……」
狐子七聽得頭皮發麻,差點把手裡的花瓶都摔了:我哪兒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