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青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聞珏,主動提及:「Son的工作完成得不錯,這一路如果沒他,我應該已經被丟進沼澤餵鱷魚了。」
聞珏輕笑,眼尾蔓延出細小的紋路,「抱歉沒提前和你說。」
「比起過程,我向來注重結果。不管是宋恩,還是那份瑪倫普工業園的調查文件。」寧嘉青緩緩道,「知道我啟程那一刻,你就已經著手將文件準備好了,不然短時間內拿不到這樣詳細的資料。」
聞珏淡淡地「嗯」了一聲,「這份資料放在我這裡只是一沓廢紙,不如交給能發揮最大用處的人。」
「忘了說,嘉青,恭喜你。」
「恭喜?」寧嘉青眼裡沒半點悅色,語氣帶著嘲意:「恭喜我什麼?」
本以為會在他嘴裡聽到無數次聽過的官方客套話,可聞珏卻說:「平安回來。」
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他借後視鏡看向聞珏。對方閒適地靠著椅背,側頭看著車窗外。
橘紅色的太陽光斜照進來,給側臉輪廓繪上一圈光暈,襯得這個人有些不真實。
寧嘉青喉頭滾動了一下,挑眉問他:「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聞珏似乎真的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爾後解釋道:「那晚沒能接到你電話,我不是故意的。」
他略過俗不可耐的晚間八點檔狗血橋段,「護工請假了幾日,陸炡過來給我做了頓飯。白天太累我睡著了,他替我接了電話。」
寧嘉青沒說話。
安靜沉默的氣氛,這讓聞珏有些犯難。畢竟先前承諾過對方,為了避嫌這段時間不與檢察署有牽扯。
心裡實在有愧,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沒留他過夜。」
話音落,只聽寧嘉青一聲短促的笑,尾音上挑:「誰問你了?」
他口吻滿不在乎,仿佛從未在意過這件事。
駛過國會大廈前立交橋,下橋時前面的路被停著的幾輛警車封住了,所有車輛等待排隊檢查。
到他們時,警察先看了看車裡人,隨後讓寧嘉青出示證件。
錢夾在蓋著聞珏雙腿的西裝外套里,聞珏從內兜掏出來,打開時微微愣了下,隨後將證件遞給車外的警察。
檢查結束,汽車放行。路又變得擁堵,響起此起彼伏的車鳴聲。
因為往前的三條岔口被交警封得只有一條,臨時信號燈的時間特別長,紅燈以分鐘為單位倒計時。
寧嘉青心情卻似乎不錯,借著堵車換了首悠揚的薩克斯爵士樂。
在樂曲高潮來臨時,寧嘉青問聞珏:「還記得當初你第一次來我家,在我房間抽出那片積木時,告訴我有時選擇舍,比取更重要……我用這三個月的時間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我來回答你。」
聞珏腦海里閃過剛才打開寧嘉青錢夾時的畫面,透明封膜後面塞著剪裁不整的照片,照片裡的人是自己在泰國時的舊照。
面對寧嘉青的這段話,他並未追問,微不可聞地嘆口氣,說:「穿衣這件事,只是我截癱帶來所有不便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