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珏替他們付了公寓的租金,聯繫社區組織幫助他們戒毒,給阿暹的病提供治療。
「那幾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阿暹也是,直到……聞先生離開。」
聽到克雷德講到這裡,陸炡低下頭,掃過那杯已經涼透的咖啡。
點點油漬漂浮液面,扭曲了自己的倒影。
陸炡知道,他指的是聞珏在加州學業的結束。
聞珏不只是這群怯怯老鼠的偉大神明,還是聞家眾望所託的長子。
遠赴大洋彼岸留學,目的是學歸繼承公司,自然不可能留在加州,也不可能帶阿暹走。
那時聞珏的爺爺剛去世不久,他回國後短暫調整,接手集團東南亞業務,來年與寧甯交往,移居新加坡。
「那段時間阿暹意志消沉,每次回來見他總在哭……聞先生走的那天,阿暹天不亮就出門了,凌晨才回來。那天加州下了很大的雪,他回來時睫毛都是雪,又很快被淚水融化,重複著『他沒來』。」
在聞先生走後的五六年裡,阿暹精神抑鬱愈發嚴重,隔三差五的生病,AS引起的併發症幾次差點要了他的命。
克雷德說那年加州的冬天很冷,阿暹感冒一個月後高燒暈厥在街外,被善良路人救助送去了一家私立醫院。
接到電話時他一邊著急地從做工的地方往醫院趕,一邊擔心昂貴的醫藥費以及他們黑戶的身份。
但到達那裡時,醫生告訴克雷德送他來的先生已經交夠了醫療費,其他的事情也不用擔心。
半個月後,阿暹痊癒出院。
暌違已久又在阿暹臉上見到笑容,他告訴克雷德說:「我要好好活下去。」
克雷德是天主教的信仰者,他堅信是天主感化了阿暹。
後來他們得到政府關照,錄入身份檔案領取每月補助。
來年柳盛龍的名字漸漸披露在大眾視野里,逐漸在網絡上愈演愈烈。
那天克雷德用電腦編曲時,發現硬碟中的文件。是揭露柳盛龍及其犯罪集團的證據,不限於照片、名單以及毒品運輸記錄。
克雷德回憶起早幾年阿暹做過一段管制頭目的跟班,後因感染上愛滋被驅了出來。
令克雷德沒想到的是,阿暹不知何時拿到了這些東西。
問阿暹時,他頷首,眼神堅定,要準備把這些證據發送到那名新加坡記者公開收集受害者信息的郵箱裡。
陸炡問他,「所以阿暹將那份文件發給了寧……那位女記者了?」
克雷德搖頭,告訴陸炡沒多久阿暹在公寓服毒自殺了,那份文件應該是被人刪掉了。
阿暹去世的前一個星期,克雷德為了掙錢修好兩人壞掉的電吉他,跟隨社區志願者去臨州做工掙取酬金。
返程的大巴車還沒到達費耶特街道,便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阿暹吞服大量毒品急性中毒死亡,遺體已被火化骨灰撒入野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