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怨嗎?」張盛突然出聲,「你明明救了供銷社,供銷社的領導沒有感謝你,你不惹事努力幹活,本鎮、本縣泥瓦匠堵你威脅你?」
林北身體僵了一下,他拄著鐵杴:「我對供銷社領導不是沒有怨言,我不想和他們起衝突,因為我怕他們讓我在余淮鎮、縣裡混不下去,我被十幾個泥瓦匠威脅,說實話,也受傷了,我不是不想帶人找回場子,我怕我這樣干會蹲監獄。」
「我衝動做事的後果就是我回農村,聰聰會走我走過的路。我都走一次了,哪能讓他再走一次。」林北繼續幹活,「忍一忍又不會少一塊肉,還會讓孩子走其他路,我覺得值。」
張盛心裡翻江倒海。
林北幹完了活,把用具清理乾淨放進屋裡,對張盛說:「我們回去吧。」
「好。」張盛聲線顫抖。
兩人離開,誰也沒有看到一個小老漢鬼鬼祟祟透過窗縫盯著其中一個人。
兩人從白楊樹底下經過,微風拂過樹葉,樹葉的聲響又被風帶入兩人耳畔。
沙沙——
熱鬧又清悅。
這棵白楊樹就在村尾,兩人很快就進了村子。
很少有外人進村子,所以大伙兒對一家三口特別好奇。
張盛再次出現,立刻引來了眾人圍觀。
村民七嘴八舌問:
「你和小北怎麼認識的?」
「你家小孩為啥給小北磕頭?你媳婦為啥哭?」
「你家住哪裡呀?你幹啥的?你眼睛裡咋全是紅血絲呀?你多久沒休息了?」……
林北要帶張盛離開,張盛卻當著村民的面對林北鞠躬:「安安能回到我和美蘭身邊,多虧了你。」
「你不僅僅救了安安。」更挽救了他、美蘭、岳父,張盛在心裡說。
美蘭生安安大出血,差點沒有辦法陪伴安安,他父親給安安取名叫張勞動,岳父得知情況,特意花錢找人給安安取名張衡安,希望安安平平安安長大成為一個正直公允的人,同時也希望美蘭一生順遂,他父親說安安壓不住這個名字,還是叫張勞動好,美蘭因為沒有聽岳父的話和自己結婚,覺得愧對岳父,便堅持用張衡安這個名字。
雖然安安最終沒有出事,但岳父認為是名字惹的禍,一直自責,美蘭心裡也不好受。
他不敢想像如果安安真的出事,岳父會怎樣,美蘭又會怎樣。
當然,岳父在醫院輸氧,不能只怪名字,他更氣顧美娟。
這一刻,張盛覺得所有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只能不停地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