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聞言,抿了抿唇,然後又重新匍匐跪下,頭垂的很低:「擅自調查太后身邊之人,是臣的過錯,臣無言可辯,聽憑太后處置。」
「吾已處置過你了。」太后看著那跪於珠簾外血沁衣衫的身影:「吾今日只想聽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崔珣咬牙垂首,支撐身體的手臂開始微微顫抖,片刻後,他道:「六年前,天威軍於落雁嶺全軍覆滅,郭帥為全名節,自刎而死,天威軍其餘將士,也全都力戰身亡。」
他說到後來,聲音也帶著微微顫抖,太后沉默不語,崔珣叩首:「臣視郭帥為父,視天威軍眾將為兄,臣,想還他們一個清白!」
他眼眶微熱,喉嚨哽咽了下,再未說下去,只是重重叩了一首,太后仍然沉默不語,半晌,才道:「崔珣,吾在大理寺獄中救出你時,就告訴過你,天威軍一案,鐵證如山,更何況關內道六州,仍在突厥鐵蹄之下,奇恥大辱,引來民憤滔天,百姓需要一個宣洩,誰若想為天威軍翻案,就會被群起攻之。所以這案,翻不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崔珣背上衣衫黏在血污之上,稍微一動,衣衫就會扯到傷口,痛徹心扉,他眼神茫然,喃喃道:「臣只是覺得,他們結局,不該如此。」
太后於珠簾之後,看著他的嶙峋身影,她久久未語,待檀香燃盡時,她才終於開了口:「所以,你是想借明月珠一事,脅迫吾,為天威軍翻案?」
崔珣身上衣衫幾乎被冷汗浸透,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輕微的吸氣聲,仿佛在儘量控制自己的疼痛:「臣打擾公主死後安寧,罪該萬死,但臣夢魘之中,總會重見落雁嶺一戰,所以才一時膽大包天,請太后降罪。」
太后掌心,還握著李楹所做的葡萄花鳥紋鏤空金香囊,她看著崔珣顫抖的身影,眼神之中,終於划過一絲憐憫,她握緊香囊,一字一句說道:「崔珣,不許再碰明月珠。」
崔珣跪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滴到烏木地板之上,太后又道:「不許再有第二次。」
此話一出,崔珣便知他已安然度過,他以額觸地:「謝太后。」
「貓鬼一案,你全權負責,王公貴胄,俱可先抓後審,無需向吾稟報。」
「是。」
「宮中榆翟,不會貿然失竊。」太后眼中,似有一絲濃到化不開的悲哀:「去吧,去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要害吾,但願,不是他……」
崔珣抿唇,他叩首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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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進宮之後,李楹緩了好大一會,才漸漸止住抽泣,她將掌心糖霜含於嘴中,糖霜的甜味暫時沖淡她心中的悲苦,但看到紫檀案几上染血的匕首時,她心中仍然止不住委屈想著,他自己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她也不想再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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