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金禰繼續寫下供狀,指認惠妃並非蘇泰之女阿史那迦,而是傳聞中和崔珣關係不清不楚的阿史那兀朵。
他戰戰兢兢寫完後,小吏將供狀呈上, 崔珣隨意瞥了眼,然後便讓小吏重新將一張空白麻紙鋪到金禰面前, 他屏退小吏後,便冷冷看著金禰:「繼續寫。」
金禰懵了:「崔少卿, 該招的我都招了,還要寫什麼?」
崔珣一字一句道:「落雁嶺,天威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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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禰重傷的身子在不停顫抖,他啞著聲音道:「你要為天威軍翻案?」
「是。」
「太后同意麼?聖人同意麼?崔盧兩位相公同意麼?」金禰震驚之余,隱隱有了快意之情,任憑崔珣再怎麼翻手為雲,如今不過也在做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罷了,他嘲弄道:「除了你,沒人同意。」
崔珣只是淡淡說道:「我要翻案,輪得到旁人同意麼?」
他道:「你不寫,可以,察事廳的八十一道酷刑,你不過嘗了十道,剩下的,大可逐一嘗過。」
金禰咬牙,身體痛不欲生的疼痛一陣陣襲來,他承認,他不是什麼骨硬之人,這天下,骨頭硬成崔珣那樣的,寥寥無幾,偏偏他不是其中之一。
他驚懼之下,只能招道:「突厥人根本不信任我,我也並不知曉落雁嶺詳情,我只知道,當日隨尼都可汗進攻豐州之時,尼都可汗並不攻城,而是率二十萬大軍埋伏在數百里外的落雁嶺,我不得其解,想跟尼都可汗打探,都被他斥退,於是只能跟他最信任的附離衛胡祿打探。」
「胡祿說,尼都可汗埋伏在這,是準備等著捕一群獅子,我問他,什麼獅子,胡祿只是一笑,卻不挑明,我又試著問他,怎麼知道一定能捕到這群獅子,他說,獅子的朋友,親手將獅子驅趕到獵人的陷阱中,當然能捕到,之後,天威軍行軍到落雁嶺,被尼都可汗一網打盡,我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胡祿說的獅子,便是天威軍,而親手將獅子驅趕到陷阱中的朋友,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除了時任豐州刺史的裴觀岳,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我任百騎司都尉的時候,裴觀岳還是個岌岌無名的七品親勛翊衛隊正,我對他的了解,只限於此人以寒門之身,迎娶了太原王氏女,自此官運亨通,但僅憑此事,也知此人絕不簡單,況且,豐州城以他為尊,郭勤威又極為信任他,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這次逃出突厥,為了保命,我便想以此事試探裴觀岳,沒想到裴觀岳以為我知道內情,他竟然沒有否認,只不過,我找過他幾次後,他大概也試探出我手中並沒有證據,所以,他要求我誣陷崔少卿後,才會助我逃出生天。」
崔珣聽著,眸中神色冰涼,良久,他才道:「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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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白麻紙又寫完了,崔珣手指探入袖中,撫摸著五色錦荷囊,他道:「金禰,最後一件事,永安公主,是怎麼死的?」
金禰愕然,崔珣道:「三十年前,你是百騎司都尉,一切髒事都經了你手,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