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崔珣終於不再恥於將傷疤展現人前,他昂首答道:「臣所受酷刑,從被俘,到逃出王庭,持續了整整兩年,臣身上的每一條傷疤,都是證明臣清白的鐵證,臣自始至終,都從未投降過突厥。」
隆興帝冷笑:「一面之詞,有何可信?」
珠簾的太后終於輕咳了聲,不悅道:「聖人。」
明眼人都知道,若崔珣真的投降了突厥,又怎麼會留下這一身駭人傷疤,隆興帝簡直是失了神智,還在否定這件事。
但隆興帝已經被嫉恨沖昏了頭腦,他道:「你說你的傷疤是突厥所為,難道就是突厥所為麼?哼,朕看你是勾結突厥,意圖動搖民心,才故意將自己描述成忍辱負重的英雄,呵,英雄?你崔珣,就是個以色事人的玩意,你也配稱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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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爭論不休,丹鳳門外,一個身穿金色明光甲的老翁,緩步走到守門的金吾衛前面,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不斷用手比劃著名,金吾衛打量著他的裝扮,心想莫非是哪位戍邊老兵,前來鬧事來了?金吾衛皺起眉頭,不耐煩揮手道:「這是大明宮,走遠點。」
老翁堅持不走,士卒慍怒,伸手去推,但卻沒推動,他打量了下老翁,這啞巴還有些武藝在身?他又重重推搡了下:「膽敢來大明宮鬧事?滾開!」
老翁卻抓住他的臂膀,喉嚨里,終於發出澀啞的、不成音節的怪聲:「某……某就要去大明宮。」
士卒一時之間,竟然掙脫不開,旁邊幾個士卒見狀,也圍了上來:「一介布衣,有什麼資格去大明宮?」
老翁說出一句話後,聲音雖然仍然澀啞,但已經正常了些:「某不是布衣。」
他道:「某乃正五品折衝府都尉,丁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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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靖,折衝府都尉,駐紮於九原縣,於六年前突厥犯境之時,率兩萬守軍抵禦突厥,誓死不退,力戰而亡,朝廷感其忠烈,追贈其為益州大都督,並授予其子官職。
這樣一個已死了六年的人,如何會出現在大明宮外?還要求見聖人,說有要事相告?
而且事情,還與紫宸殿中正在審理的案子有關。
金吾衛面面相覷,飛奔進紫宸殿稟報,群臣訝異,紛紛要求即刻召見丁靖,問個究竟,隆興帝也是一頭霧水,於是便讓金吾衛帶丁靖上殿。
很快,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
當丁靖穿著六年前的明光甲進入紫宸殿時,有認識他的大臣仔細端詳,好一會後,才確認這的確是丁靖,丁靖抿唇,看了眼跪於殿中,衣衫褪去、累累舊傷的崔珣,他垂下眼眸,屈下膝來,對隆興帝和太后規規矩矩行了跪拜大禮,然後才直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