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拓提議取單字「宴」,寓意這名是父親辛苦宴請領導換來的。林浪想了想也覺得不錯,比他之前上網搜出來的爛大街名字有文化的多。但又不甘心取名這樣的大事情上沒有自己親身參與,可他畢竟吃著沒文化的虧,絞盡腦汁之後也只是在名字里加了個普普通通的「一」字。
林拓也給足父親面子,稱讚大道至簡。
林浪對外稱林一宴是自己一個交往甚好的老朋友不幸家破人忙,唯一留下的兒子。兩人情誼深厚,他不忍朋友兒子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於是暫接到家裡替朋友養到大學。
具體編纂的故事林拓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周圍鄰居望向林一宴的眼神逐漸從一開始的可疑轉變為分外明顯的憐憫,同時林浪重情重義的好名聲也傳揚到了每家人的飯後茶水間。
林拓在這樣的風聲閒談里待久了,甚至自己都快相信林一宴是這般悲慘身世,加上林浪時不時提醒他要好生照顧林一宴,林拓不知不覺間油然生出一種形同於兄長的責任感。
夏風鼓動枝葉,盤踞於枝頭的蟬,正撕扯嗓子留下它們在這世界的最後一點痕跡。
林拓閒坐於二樓陽台看書,透過玻璃發現林一宴在樓下澆花。
他好像並不怕熱,總是能一個人在和蒸桑拿無異的屋檐陰影下待好久。
林拓見林一宴又發起了呆,猜他發的呆應該要比常人要覺得無聊的多。他自己出神的時候會會想起好多亂七八糟的回憶,有的能讓他忍俊不禁,有的陳年舊事則會讓他尷尬到腳趾抓地,細想反倒成了一種痛苦。
而林一宴發呆腦海里是空蕩蕩的。因為他沒有過往記憶。
於是林拓那股奇怪的責任感便再次合時宜的在心裡升起。他無法幫助林一宴重拾記憶,卻可以想辦法幫他獲得新的記憶。
----至少能令他發呆的時候能有一點兒畫面。
這樣的想法剛冒出苗頭,林拓就聽到許如安在樓梯口喊他,說是鄰居送了一籃新摘的桃子,催促他快些拿到外面洗水池洗洗,不然屋子裡全是漂浮著的絨毛,貼到皮膚上癢的不行。
「好。」林拓放下書下樓,接過許如安遞給他一盆需要洗的桃子,各個和拳頭差不多大小,葉子上蒙著層灰濛濛的塵土,捏著發硬。
許如安往廚房走去:「洗完你挑個嘗下,張阿姨一家今早剛去桃林摘的,說今年結的桃子太多吃都吃不完,就分了一籃子給我們,也不知道甜不甜。」
桃林摘的啊……
林拓眼裡閃過幾縷不明的情緒,他抿了抿唇,看著許如安的背影小聲嘀咕----我不喜歡桃子。
院子裡,似火的陽光扭曲地面,熱氣如浪潮翻湧。林拓擰開水龍頭,被噴出的水流燙的縮了縮手,他將每個桃子放到水下沖刷一遍,快速搓洗果皮的雙手突然一頓。
天氣明明這麼熱,後背怎麼會莫名發涼。
林拓抬頭望向自己身後,找到了方才那股被窺視的不適感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