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台泡水生鏽的機器,林拓肢體卡頓地收回抱著林一宴的雙手,嗓子也如同破了零件的風管,他清了清被悲傷覆蓋的喉嚨,然後小聲道歉:「對不起,打擾你了。」
林拓閉緊眼吞下酸澀,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
事已至此。
「唔——」
一陣風襲來,尚未來得及反應,一股巨大的力瞬間將林拓吞沒,林拓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肩膀被桎梏著,環抱住他的那雙手在顫抖,一點點帶動著他死寂的心跳重新跳動。
熾熱的氣息噴灑在後頸,他聽見這個抱著他的人說:「我也只有你了。」
路燈忽地熄滅,它又出故障了。黑暗重新籠罩了那塊小天地。
鄭秘書雲裡霧裡看完一切,也不知暗處的兩人在繼續說些什麼亦或是做些什麼。
他一無所知。
但是這些並不重要。
鄭秘書靠在車椅上的脊背緩緩挺起,密密麻麻攀上一層寒意,目光變得有幾分錯愕。剛才是他看錯了嗎?林拓趴在秦懺肩膀上哭的時候,秦懺是在笑嗎?
勾起的唇角那麼堂而皇之,只可惜林拓看不見。
——
將錯就錯吧。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患得患失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林拓做好了與母親一同生活,一同不為現實低頭,相依為命的充足準備後,他又像個皮球一樣被踢掉了。
還是個泄氣滿是補丁的布滿骯髒腳印的皮球,因為他不再有用,反而成了累贅,成了母親另一隻腳即將跨入幸福的那道破門檻。
他不祈盼母親能百分之百對他好,只懇求別丟掉他,支離破碎的屋檐下只剩他與她。然而骨感的現實總是不盡人意,他最終還是毫無懸念的給拋棄了。
沒有人要他。
林拓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在路過垃圾桶時扔了進去。
但現在不一樣了,還有人要他的。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沒有任何血緣上的關係,林拓站在垃圾桶旁,盯著自己黑黢黢的影子,想林一宴到底是出自什麼原因同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