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雖然已是家道中落,但畢竟是祖上出過宰相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至於連點正常的禮物都拿不出來。
謝文喆對隨安擺手道:「反正也送不出去,湊個數罷。」草草的裝上些糕點果子,又把一張禮單寫的光鮮亮麗,就這樣坐著馬車奔著將軍府去了。
將軍府和這京內其他府邸大不一樣,人家門前擺倆石獅子就到頭了,而將軍府門前站著的是倆經歷過殺伐的士兵。
二位見謝文喆這樣子,都斜著眼瞧他,謝文喆也識相,恭恭敬敬的上拜帖,口稱是小張將軍的朋友,聽說張野留在京城了,特來拜會。
張野自小跟著他爹戍邊多年,此次封賞後才是第一次正經的留在京城,按說沒什麼朋友,不過是不是朋友還是得主家說了算,門房把拜貼遞上去,不一會就接到消息說,小將軍要這位謝公子裡面請了。
張野本來半分不認得謝文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一位朋友,奈何謝文喆的拜貼寫的好,從祖上交情開始論證,一宰相一將軍相交甚密,因此張謝兩家必是世代交好如親人一般。只是苦於張家戍邊不得常常相見,故今日方來拜訪。
張野剛滿十七歲,獨自留在京中,人際關係還在摸索階段,被謝文喆這一忽悠,倒真以為這是個世交的好友了,急忙請進門來。
第一眼看見謝文喆,張野有些意外,這跟他心目中世兄的印象可謂大相逕庭,謝文喆巴掌大的臉因為敷了粉而白的發光,柳眉星目,或因年歲上剛剛勉強能算做個青年,所以頗有些雌雄莫辨,他個子並不很高,骨架也小,一身紅色錦袍襯得他弱不禁風,說不出的俊逸風流。
就是……有點娘……
但謝文喆可不管張野怎麼看自己,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還請張賢弟屏退左右,我有要事相商。」
張野現在的腦子已經快不轉了,他貼身的護衛阿虎怕這位是個刺客,聽到這話反倒上前兩步把張野擋在身後。
張野被他這動作喚醒了神志,他也知道阿虎的意思,不過就謝文喆這個小身板,要真行刺他,十個加在一起也沒有成功的可能性。索性就揮退眾人,聽他說話。
只剩他二人,謝文喆說話便十分惹火:「賢弟可知,這偌大的將軍府,覆滅已成定局。」
張野果然被惹得要發火,他家正如烈火烹油,世交好友不說來錦上添花,反倒來喝倒彩,讓他頗為不悅。但謝文喆長的好看,張野對著他的臉,好歹脾氣小了一點,只是駁斥道:「此話差矣,我張家滿門忠烈,為曲國盡心竭力,前些時更立下赫赫戰功,世人皆贊張家軍為國之柱樑……」
「曲旅兩國相交千餘里,戍邊的西路軍隊皆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數量更是禁軍數倍不止!」謝文喆冷笑,「而世人卻將這樣一支軍隊喚作,張家軍。」
張野一時無語,然而謝文喆卻咄咄逼人道:「而今君上親封你做太子右衛,將你這將軍獨子留在京中,到底是賞是罰?」
言語如利箭,捅了張野一心窩子,他只能駁道:「你莫要離間,張家的忠心,君上盡知。」
「你若想讓君上知你忠心,便讓令尊辭去軍職,回京作個閒散侯爵,」謝文喆道,「你也莫要再領什麼右衛,每日只鬥雞走狗做個紈絝便是了。」
「笑話!」張野怒起,斥道:「想是你們太平日子過久了,就忘了邊陲將士如何保家衛國!年前旅境內大雪,牛羊死了半數還多,因此東進劫掠。此次雖勝,但開春之前,旅國必將再入侵我曲國國土,若我父回京,焉有其他將領可護邊陲百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