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的,我們在大堂就好。」謝文喆倒無所謂,店小二感恩戴德,正要安排,就聽一嬌滴滴女子聲音道:「小二哥好不懂事,謝公子好不容易來一次和豐樓,你竟連個雅間都勻不出來麼?」
那女子在這數九寒天的日子裡仍穿著一件艷紅交領紗裙,前襟低的讓看的人都替她覺得冷,一方絲巾腰帶一般系在如柳般的腰肢上,腕上金的玉的鐲子帶了十數個,微微一動便是一片金玉相擊的清脆。
謝文喆看著這女子的如秋水般的眸子,笑道:「麗娘依舊好顏色,怎的今日竟沒個知心人陪你,倒叫你在這裡招呼。」
麗娘媚眼如絲,食指戳在謝文喆眉心,道:「你個沒良心的,奴家聽說你來了,多少個恩客也得打發了去,你倒奚落起我來了!」又轉身對那小二哥道:「既然雅間沒位置,我就帶他去後邊我的小院了,謝公子闊綽,你們上一桌十五兩的席面吧!」
謝文喆不置可否,只是笑著打發隨安去閒逛,自己跟著麗娘進了和豐樓的後院。和豐樓是官辦的酒樓,故此雖占的是寸土寸金的地界,但後院卻著實寬敞,麗娘雖然不如從前,但好歹也是當過頭牌的姑娘,院子位置好,裝飾也華麗。
謝文喆進門就見了桌上新添的官窯茶盞,笑道:「麗娘頗會花銷,只怕往後誰娶了去,倒不見得能養的活了。」
「麗娘在教坊司入了冊的,還談何嫁人?謝公子這是糊塗了,」
見麗娘挽著謝文喆進了屋,院裡的丫鬟婆子紛紛退了出去,只留他二人獨處。見四下無人,剛還千嬌百媚的姑娘,立刻收了那股子妖嬈,幾步奔到內室,翻出了件厚實的襖子穿上身上,口中只道:「天殺的老鴇,可凍死老娘了。」
頭牌瞬間變村姑,謝文喆見怪不怪,見桌上茶還熱著,斟了一杯遞給麗娘:「暖暖手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按說怎麼也輪不到你在和豐樓上唱曲,莫不是得罪了哪個權貴?」
「哪裡是我的錯!」麗娘憤憤不平道:「前些時我傍上了郭家的四少爺,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右相的小兒子,郭公子年紀小,好哄的緊,我央著他包了我,很是過了段好日子。」
謝文喆點頭笑道:「前日郭振海突然狠揍了他小兒子一頓,我還奇怪,原來根由在你這裡。」
「那個殺千刀的,與我說的千好萬好,挨了他爹一頓打就把我招了,他爹也是小氣,堂堂右相竟給和豐樓施壓,可苦了我,只能日日熬著,不知還能不能活著見著你,可巧你今日來了,可救我出了這火坑吧!」
謝文喆用手指來回的劃著名茶杯,並不說話。麗娘見他並不搭話,有些慌張,試探似的問道:「文喆,再這樣下去我只怕是要死在這裡,你我自小相識,你總是能想出辦法來的!」
「周姐姐,你也曾是世家貴女,可知道為何會淪落至此的麼?」謝文喆這一句話,叫麗娘渾身發起抖來,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早晨,她娘哭著上吊自盡,她爹給了一把鋒利的匕首要她自裁……
「我知道是我活該,可我當時真的以為我可以將終身託付給他!他說他能救我出去,文喆,他說要娶我!」麗娘痛哭起來:「我也曾高貴典雅,我也會琴棋書畫,我也曾與他門當戶對!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回去過那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