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喆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卻並不說話,身旁早有人對那綠袍訓斥:「憑你的身份,如何配與太宰說話!真是沒規矩,你是那一部的?上官是誰?」
謝文喆此時方笑著攔道:「你身為三品御史,何苦與這等小吏爭執,且在考評記下便是,年前結果下來,他自會有個好去處。」
那綠袍官員腳下一軟,卻見剛剛與他談笑的同僚們都閃開了去,竟是扶都不敢扶上一把,倒像是害怕被他傳了疫病。
狗腿御史瞧著那官員狼狽模樣,不禁有幾分得意,朝謝文喆束手行禮道:「謝相說的是。」
謝文喆朝他一笑,看也未看身後人一眼,悠然的向前走去。
還不待下了台階,忽聽身後康和安的聲音高聲喚道:「謝相且留步!君上傳召!」
謝文喆回身笑道:「既是如此,還請康總管領路。」
康和安有意在其他官員面前為謝文喆造勢,此時衣躬到地,有意將姿態放的十分謙卑:「君上正有要事,說是要與謝相商議才能定奪,還行謝相快隨某家去見駕,免得君上心中焦急。」隨後便帶著謝文喆撇下眾人,直奔明政殿後去了。
二人行至無人處,康和安便放鬆了架子,總算不端著內侍的儀態了,見謝文喆沒事人一般跟著他,不禁翻了個白眼,一拂塵甩在謝文喆身上:「今日那尚書不知吃錯哪劑藥了,句句折那君上的顏面,便是你不言語,只怕他也落不得什麼好去,你又何苦還要踩上一腳,平白惹得一身罵名!」
謝文喆朝他笑道:「君上的性子你知道的,我若不是坐實了讓戶部尚書告老還鄉,他早晚叫君上逼死在繁陽。好歹也為大曲算了這些年的帳,總不好就叫他這般殉職。」
「我真是不知該怎麼說你,好心救人倒叫人指著鼻子罵一頓,你這是要普度眾生立地成佛了?」
「你可別笑話我了,我哪裡那般純良,如今我這樣行事,也是為了能得君上信任的多些罷了。」
康和安沉默下來,他明白謝文喆的意思,一個年輕的左相,不過是憑著曲王寵信才得這般權勢,若這時在朝中還能傳出賢德名聲來,那依著曲炳君的性格,絕對不會再如此信任他了。非要他囂張跋扈,在其他人眼中落個奸佞的名聲,這才能讓曲炳君放心去用。
一來,君上的寵信是他唯一的依仗;二來,君上可用他去做一切無法宣之於口的髒活;第三,若哪一天惹了眾怒,曲炳君完全可以用處置他的方法來平民憤,壞事全是奸臣做的,曲王不過是個被奸佞蒙蔽了的君上。
「你既是心中明白,為何還要如此行事?古往今來有哪個奸臣逃了下場?那鄭超仕便是最好的例子!」
謝文喆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笑道:「如今我都不擔憂自己的前程,怎的你倒焦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