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祁雲嵐道了別,回到馬車上時,紅綃正在跟成運聊天。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乘坐的馬車從外頭看再普通不過,但是考慮到乘坐的人是當朝的太子殿下,所以紅綃還是命人好好將車裡頭好好布置了一番。
——車裡燃著炭盆,馥郁而細膩的沉水香氣自香爐里裊裊升起,厚重的車簾隔絕了外頭的冷氣,成運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裹著一張狐皮大氅,蔫答答地斜躺在靠里的那張軟榻上。
馬車碾過積水,發出沉悶的響聲,紅綃坐在靠門口的位置,想到了什麼,有些擔憂地看向成運,「殿下,沈島主竟就這麼放你們走了?」
成運不解,「我師父待我那樣好,沈島主又是我師父的叔叔,他為何要為難我們?」
紅綃沒有想到嚴風俞竟沒有把沈鬱與祁雲嵐的真實背景告知於太子殿下,聞言不由一愣,但是轉念一想,她大約也能理解嚴風俞的用心。
一來,嚴風俞心儀於祁雲嵐,為此不惜偽裝身份也要留在那人身邊,自然不願意泄露祁雲嵐的身份。
二來,如今事態尚未明朗,他們又處在淨月湖的勢力範圍之內,冒冒然泄露這些信息,激化矛盾,恐怕會為他們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通這一點後,紅綃也就釋然了,她朝成運笑了笑,道:「沒有為難就好。屬下只是聽聞這位島主脾氣有些古怪,所以有此擔憂罷了。」
成運三日前從嚴風俞口中得知了元嘉帝遇刺昏迷的消息,如今滿心滿眼只擔憂父皇的身體與朝中的局勢變化,對紅綃心中的彎彎繞渾然不覺,隨口道:「沈島主對待外人時,態度的確算不上親善,可我又不是外人,你就不用瞎操心啦。」
紅綃莞爾,頷首道:「是。是屬下多嘴了。」
嚴風俞一面聽著他二人的談話,一面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運功,打坐,等到濕發與濕衣均被內力烘乾,嚴風俞腦袋枕著胳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有什麼東西在硌他的腦袋。
嚴風俞愣了一下,爬起來,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東西,迎著光瞧了一眼,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香丸?
哪裡來的香丸?
是祁雲嵐趁他不注意偷偷塞給他的?還是馬車裡本來就有的?
這味道……似乎還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聞過?
想到了什麼,嚴風俞的腦中忽而警鈴大作,他翻身而起,幾步跨到香爐旁邊,取出裡頭即將燃盡的香餅,把自己手裡的香丸放進去。
紅綃看見他的動作,有些疑惑,「嚴護衛,你這是……」
成運也好奇地睜大眼睛看過去,「什麼東西?」
嚴風俞迫切需要驗證自己的猜想,沒有答話,靜靜地守在香爐旁邊。
過了一會,一股冷香自香爐里飄了出來,香氣很淡,逐漸瀰漫至整個車廂,下一刻,窸窸窣窣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響動自車廂的角落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