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讓三爺闖進去,到時他真得沒命。
阿墨好說歹說,差些聲淚俱下。
卻聽得一聲呢喃:「睡了?她還活著?」
阿墨一驚。
不是活著,難不成死了?
這不是咒人呢,他竟一時不明白三爺是不是真的喜歡表姑娘了。
不禁抬頭看向三爺。
清冷月色下,衛陵臉色蒼白地望著遠處,那座石匾上被一叢繁密黃木香覆蓋的院落。
那晚是他時隔近十年,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
她終於看見了他,也能和他說話了。
可她病得太重,不過幾句話就耗損了心力。臨閉眼前,她還勉強地朝他笑,氣若遊絲地問:「三表哥,我好累,想睡了,你會走嗎?」
「我不會走的。」
他輕聲說,守在一邊,虛摸著她那張被風霜摧折的衰敗面容,看著她慢慢闔上眼。
直到翌日微光初現,落在她的臉上,也落在他的手上。
那刻,他再次陷入熟悉的黑暗中。
他已分不清時日,也不知歲月的流逝,只能從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聲音中,隻言片語地得知發生了哪些事。
在一陣陣的三清鈴聲中,他魂魄震顫,聽到了道士的話:「這院子陰氣太重,若要夫人好起來,還是趕緊換個地方。」
也聽到屋子裡搬動的聲響。
她要去春月庭養病了。
是因為他嗎?
她才會病了,一直不好。
若是這樣能讓她好起來,他寧願不再見她。
究竟過去了多久。
誰在唱薤露,聲聲哀婉。
他聽過這首輓歌,在父親和大哥,以及大嫂逝去時。
如今她也走了。
枯寂的荒蕪里,他緩了許久,也低聲唱起來:「露晞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應當不會回來了。
當烈火蔓延,劇痛襲來,他卻只覺得解脫。倘若真正地死去,可以讓他再見到她,他還有許多話要和她說。
昏沉痛意中,他能感受到她逐漸靠近的氣息。
可後來,又遠去。
她一定在那裡。
「三爺,三爺……」阿墨不住連聲喚道。
這是想什麼那麼入神。
衛陵回神,這才發現原來有一個人跟著自己。
方才說話的是他。
衛陵定定地看著他,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