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年,立下無數戰功的衛朝被謝松一黨的官員壓制,不得重用。
縱使有洛平幫忙,但一個常駐北疆的武將,始終無法決衡朝廷的人事調用。
罪臣之後想要翻身,談何容易。
寂寂明月夜,曦珠坐於桌前,想到與許執的過往,怎麼落筆都不知,但她總要試試。
起頭「微明」兩字,讓她羞愧難當。
企圖讓許執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還有那個承諾上,求他幫幫衛朝。
那段日子,她日夜盼望他的來信。
他來信了,並沒有讓她多等。
許執答應了她,說自己會想辦法,讓她等等。又問這些年她過得如何,若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就是。
曦珠不禁想起以前,許執對她說過的話:「我平日裡事多繁忙,有時候顧忌不到你,無法得知你的情緒,你若是不高興了或是煩惱了,直接與我說就好,我都會陪你的。」
她看著回信上更加穩重內斂的字跡,想起這些年在峽州經受的苦,忽然想與他說,但知道,已經不行了。
那一封信已然耗去她全部的勇氣和廉恥。
她甚至不敢去想,當年許執為了救她,險些丟命時,是如何想的。
是否有過後悔。
而在更後來,曦珠得知那時他剛做刑部尚書,謝黨時刻攻訐他,他分身乏術,但還是幫了她,幾番推波助瀾,最終讓皇帝同意重用衛朝,讓身為罪臣之後的衛朝任職峽州將領。
他的處境從來不易。從一個自幼苦讀的農家子,一步步,走到後來的位極人臣。
最後的後來,重回京城,曦珠在街道邊偶遇許府的馬車。
隔著人群,那是她離許執最近的一次,但沒有見到他。
到底物是人非。
她聽說他已經娶妻生子,妻子是一個大官嫡女,兩個孩子也聰穎懂事。
他過得很好。
曦珠親自備禮,讓衛若送去許府,謝他當年提攜衛朝的費心,到如今才能當面感激。
過往如雲煙,她也能釋懷地笑一笑了。
*
柳伯照姑娘的吩咐,將油紙傘送來棚架下,給躲雨的學子。
離得近了,便見是一個挺俊的後生,懷裡抱著一摞白紙。
因五日後開考,許執過來書局購置紙筆,卻出來時,放於棚架底下的傘不知被誰拿走了。
準備向書局掌柜借傘,對街匆忙而行的人群里,一四旬上下的男人跑來,道送傘予他。
他正要推拒,卻見偏飛雨雪裡,一個穿荼白衣裙的姑娘,撐傘在欄橋望著他,隔得遠,卻依稀能知她眸里含著笑。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了。
也在這時,聽到緊跟的第二句話。
「我家姑娘說,春雨雖小,但考試在即,還望公子收下傘,不受雨淋傷身,來日必能高中春榜,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