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的路上,濃雲障月,風搖花墜。
鄭丑直言:「公爺的舊疾甚多,他又多操勞,常動肝火,好好修養,便還有七年可活,不若就是這兩三年的事。」
再將那紙上墨字復說,語氣沉重。
「身體倒是可以調理,但眼睛沒有辦法。」
衛陵沉吟道:「真沒有保住的法子嗎?」
鄭丑搖頭道:「最遲兩年就會全瞎,再不能視物。」
衛陵捏緊了拳頭。
「你再想辦法試試。」
鄭丑聽這般語氣,只能應下。
「我盡力。」
衛陵回想前世父親因卸甲風病逝之慘景,胸腔一陣沉鈍悶痛。
「勞煩你。」
鄭丑如今願意受這衛家三爺差遣,全因其有他想要的東西。
去年九月初,那起鎮國公府衛家懸金求醫,為讓去秋獵重傷後昏睡多日的三子醒轉。當時的鄭丑聽說了,卻沒有搭理,仍在院落研習醫術、晾曬草藥,時不時救治兩個病人。
卻不想幾日後,那醒來的衛三爺親自找來,說知道記載有傳聞中長生丹的醫書在何處,但需三四年的時間,他會將醫書送給鄭丑。
而這期間,鄭丑必須為他所用。且無論有何種要求,都可向他提出。
早已失傳在前朝的醫書,誰人不知去向。
不世出的鄭丑思索良久,答應了。
快至公府側門時,鄭丑將一瓶藥給了過去,囑咐道:「要儘快服用,大致兩個時辰就能好過來。」
衛陵接過收攏在袖裡。
「多謝。」
想要騙過父親,談何容易,可不是光騙說幾句話就管用的。
鄭丑又說:「你如今少頭疼了,我這兩日把方子改過,重新製藥,到時你自己來取。」
衛陵很理解鄭丑不謂權勢的脾性,前世便是。他的頭疾也是用過鄭丑的藥後才能緩解。
他點頭道:「再過些日子,我父親應當就會讓你為他主治病情。」
鄭丑應過。
到側門處登上公府的馬車,聽衛三爺對車夫吩咐路上慢行。
他生來一副奇醜的殘缺容貌,見過太多人,也領略過太多厭棄鄙夷。
便為了出人頭地,憑藉天賦學得一手醫術,想要效勞朝廷,卻十七年前去太醫院應考,被那些頭戴烏紗帽的院判御醫嫌惡,最後被趕走,又被路過的哪家權貴小姐恥笑取樂。
這衛三爺不是一般人,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真正可以長生的丹藥,生老病死本是常態,只是想要求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