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過衛三爺,要將此人的胃疾治好。
起初他不樂意給這個人瞧病,但凡這人對他的相貌露出一點異樣,哪怕有衛三爺的吩咐,他都不會給看病。
但此間過程,這人從來謙遜有禮。
許執坐下,先將頭上的烏紗帽摘下,放在桌上另邊,把寬袖褪下些,手腕翻正落在脈忱上,溫聲道句:「勞煩您。」
半晌過去,鄭丑收手,道:「差不多了,後邊你就好好養著,也用不著我了。」
他打開藥箱,從里拿出幾包藥,囑咐用藥細處。
不免再打量周遭,居處狹小樸素,卻布置整齊乾淨。
此人貧寒,便連胃臟的疾病,也是因早年飢餓而致。
不知如何與衛三爺搭上的關係,但他經歷百般世態炎涼,看人極准,觀這個年輕人以後必不會困於此地。
鄭丑向來有話直說:「我來與你看病,是因衛三爺的交託,他讓你不必計較,也不用去找他,但這般慷慨恩情,多少要記得。」
許執作揖謝道:「多謝您提點,過些時日我會備禮上門一趟。」
他撐傘送鄭丑回到巷口,見人登上馬車離去,方回到住處。
把院門的大鎖落扣,他走進屋內,將綠袍官服脫下,挽起裡衣袖子,從案上拿了本律書,又提起包藥,出門去了廚房。
將藥材倒進陶罐里,傾入淨水,擦亮火折生起明火,放在小爐上熬煮。
他坐在矮凳上,打開昨夜做記的頁,兩頁之後,再無心看書。
晦暝夜色里,雨聲淅淅。
他想起七夕那個夜晚,在進醫館前一瞬,不經意側首,在疼痛的模糊視線里,看到的那個纖弱背影。
正被一個冷峻挺拔的人,拉著手離去。
翌日晚上,鄭丑便來為他看病。
他也聽同僚說起那樁醜聞笑話,鎮國公的第三子與府上表姑娘的婚事,已鐵板釘釘。
藥湯終於沸騰,白裊的霧氣升起,撲頂著土黃蓋子。
燃盡的柴火噼啪斷裂,許執放下書,用布墊著揭開陶蓋,撲面熏人的苦澀味道,他禁不住掩唇嗆了聲。
*
衛陵收到許執送來的禮時,正是八月十四。
臨近中秋,或是攀扯關係,求著辦事;或是親友關切祝賀;亦或是朝廷官員間的往來,門房處送來的拜帖和禮品,都堆成一座小山。
他方從軍器局回來,前兩日那批改制的火.槍在呈給皇帝觀閱後,已下發指令,局內作坊進行大造。
他只需督查,稍微輕鬆些,便能早歸府。
聽小廝說許執親自過來,沒能見到他人,只能留下禮品。
衛陵接過遞來的那方木盒子,不輕不重。
明白許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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