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來臨,他想起來給她作一幅畫。
最後一筆落下,他看著她,很久很久。
倘若那晚去得早些,她興許就不會死了。
有時,竭力去忘記那些回憶,似是奔涌而去的浪潮,以為再也不見它的蹤影,但在下一個浪撲過來時,模糊看到它的影子。
他有些忘卻她的長相了。
只清楚記得那時,她往昔濃艷如桃的面容,變得十分猙獰,扭曲變形,似同厲鬼。
一年又一年地作畫,有時看畫中人,甚至覺得不是她了。
至世俗約定的成婚年紀,他應該娶妻生子。
他對其他各色的女子無多興趣。
姚佩君……與她長得相似,家世算好。
所以娶了她。
姚佩君確實很好,倘若她沒有打開這幅畫的話。
秦令筠將畫軸重新卷好,放入抽屜中,手指觸碰到了最上面的畫。
他的目光一頓,是畫著柳曦珠的那幅。
柳曦珠是與她最相似的人。
更是九月一日出生。
秦令筠的唇角微勾,這個女人簡直與他的幻想一樣,但又截然不同。
若非她,前世的他,不會被從僻遠西南歸京的許執,聯合謝松致死。
他對她真是又愛又恨。
頸間曾被她刺進的地方隱隱泛疼,將抽屜推合,仰首闔眸,靠在椅上思索。
如今,姜復給關到刑部,還未放出。謝松也被東廠的譚復春抓進廠獄,大抵半死不活,此後仕途盡斷。
不過一個翰林院的小官,整治了就是整治了,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
衛陵用了借刀殺人的手段。
這個檔口,衛家正該湮熄風頭,如此行事,確實不錯。
至於傅元晉,原以為此人不接手兵部侍郎的位置,會立即回去峽州,卻忽然生了不知什麼病,尚留在京城。
這個人前世死守峽州,縱使六皇子登基,實際用處不過鎮守沿海,不會調他入京,再讓傅家成為下一個衛家。
後來還因為上諫阻攔處死衛家眾人的事,被責罰三年的俸祿。
他倒要看看今生的形勢格局全然不同,那個病到底是真是假,傅元晉會不會留下來。
只是現在,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他該好好想想,究竟是誰在追查潭龍觀。
他那個父親風流半生,遁入道門後,留著他收拾殘局。
若非現在用得上秦宗雲,真想和前世一樣弄死他罷了。
指關敲起桌案。
是誰得知了潭龍觀的事,又知道多少?
前世都未泄露,這世更不可能。
且用得上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