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梨只看了一眼,便要收回視線,挪著看其他方向。
但當她的目光正要挪開時,那人抬了眼,目光沖這邊望來。
無波無瀾的黑眸微微眯了眯,他的視線與她撞上。目光停留片刻,男人掀起的眸收回,邁步走進身邊人撐起的油紙傘,上到馬車上。
不出片刻,馬車絕塵而去。
連梨沒想過還會再看見他,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境地。
她又想,果然,這人不僅僅是看著不凡,他的地位也確實不凡。
腦袋輕輕往後倚,手臂環膝環得僵硬,她不知不覺松上一些,審量著眼前的情形。
那些獄卒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此時這獄中還出現了著官袍之人。
她進來幾日都未見過有正兒八經的官大人來過,可這時,那人身邊跟著兩三位。他們面色尷尬而悻悻,還有很輕易就能讓人察覺的害怕與後悔。
連梨抿了抿唇,目光不由得望向周媱,是因為她罷?
她一進來,這牢獄中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余光中那名男子越走越近了,最終,駐足於牢房門前,示意人開鎖。
鎖鏈的噹啷聲吵醒了臉色發白的周媱,連梨看見她抬起了垂在膝中的腦袋,朝那男子的方向看去,下巴才抬起一半時,連梨很明顯能看出周媱僵頓半晌。
連梨收斂眼神,不再看,垂目只盯著自己的膝頭瞧。
這個才進來幾個時辰的姑娘要出去了,她何時才能出去呢……她沒有殺過人啊。
崔厲停在周媱幾步之外,目光看她幾眼,看她此時的境況。
臉色蒼白,衣裳上污垢不止,膝彎上還有血。
眉頭皺了皺,點一下下巴,「怎麼弄的?」
周媱先沒有答,而是下意識看向他身後。
崔厲看到了她的目光,他聲音淺平,神色依舊清淡,「霍謖過會兒就來。」
周媱更加沉默了,心中卻不住苦澀。
他以為她在找霍謖……
她只是在想,若不是霍謖先來,卻是他先聞訊過來找她,那是否說明他好歹對她是有點感覺的。
可這麼一句……徹底讓她沒了幻想。
她有些心死,心口還發酸,這個天之驕子,她愛慕過的人,他的目光始終沒分給過她半寸。
鼻頭吸了吸,忽然落下淚來。
見她突然就哭,崔厲眼風動了下,他掃向身後的呂成,「你們對她用刑了?」
呂成被問得冷汗直冒。
他不知道啊,他是今天才知道周侍郎家的小姐竟然被關進大牢里的!還是以什麼狗屁不通的謀殺罪名。
對方堂堂周大人家的千金,又與霍大人定了親,豈會親自動手去殺一個縣官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