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雲諫話到嘴邊拐了個彎,道:「無妨……多謝。」
小蘭藥送進來一碟洗淨切好的桃子,雙手捧著,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直視。
還是岑雲諫叫住她:「能問你幾件事嗎?」
倒不是問些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只是簡單詢問了一下她是如何認識澹臺蓮州的,澹臺蓮州身邊又發生過哪些重要的事。
其實先前他就想問。
從澹臺蓮州下山的一年間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原先理應是澹臺蓮州主動告訴他才是,以前就是這樣,澹臺蓮州總是笑著,巨細靡遺地把一日發生的丁點小事都告訴他,這回卻連大事都懶得跟他講,竟然還得他自己來問。
算了,問就問吧。
一說起澹臺蓮州,這個小女孩就雙眼發亮,充滿崇拜,滔滔不絕地跟他講述了起來。
岑雲諫靜心傾聽著,從澹臺蓮州從天而降救了彼時還是奴隸的她跟小象,到他們遇見了帶著小飛回碎月城的俠客任乖蹇,再到一起救出碎月城的將士們,然後回到王都,澹臺蓮州認她作了乾妹妹,還給她找了老師,教她讀書認字。
乾妹妹?
岑雲諫聽到這兒,下意識地在袖子裡掏尋了一下,翻出了一塊絲絹,想贈予她。
小蘭藥擺手不肯收:「為什麼要贈我禮物?」
岑雲諫方才記起來……是了,他與澹臺蓮州已經「和離」了。
他既已不是澹臺蓮州的丈夫,自然用不著再站在這個立場上做事。一時收回來也不是,繼續送也不是。
恰巧澹臺蓮州回來拿東西,捲簾而入,見此場景,立即明白大概在發生什麼,笑了一笑,對小蘭藥說:「他既送你,收了就是。他就愛到處送人東西。」
岑雲諫被噎了下。
是在說他以前每年都要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門孩子們送生辰禮物吧?其實他是為了送澹臺蓮州,才把所有人都送一遍的。
去年因為他在天山論道,所以沒有送。
今年還不知將會是什麼情況。
澹臺蓮州拿了東西就走。
岑雲諫皺了皺眉,問:「你的事還沒辦完?」
澹臺蓮州:「那麼多人受傷,亟待醫治,還有亡者的後事要處理,哪件都比跟你說話要重要。」
岑雲諫望著澹臺蓮州離開後晃蕩不歇的薄帷簾影,定不下來,亦起身尋去了澹臺蓮州所在的地方。
污氣、血氣熏天。
傷員們躺在草蓆上,草蓆上沾上他們的血,亦凝成擦不乾淨的紫色、黑色,四處都是在痛苦的呻吟,夾雜著費勁喘氣的嗬嗬聲,有人在喊疼,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討水喝。
這是岑雲諫未曾見過的場景。
他還沒有經歷過大的戰役,跟著崑崙的弟子一起歷練的經歷卻有不少,人數不多,是以從沒見過哀鴻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