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老相識的情分,還是關心兩句吧。他問:「怎麼了?遇上什麼事了嗎?
「上回不是你聽我嘮叨了很多,這次換我聽你說吧。」
岑雲諫仍然是默不作聲。
澹臺蓮州見他要去拿酒壺,搶先一步,奪走酒壺,給他倒酒。
岑雲諫的手停在半空中,遲鈍地收回來。
他掩手於袖中,撫了扶被澹臺蓮州的手指不小心擦碰到的地方,有種被灼傷的幻覺,灼傷至發燙。
奇怪了。
澹臺蓮州一點法力都沒有啊。
如此想著,岑雲諫又用一種純粹的困惑的眼神看著澹臺蓮州。
澹臺蓮州忍俊不禁,問:「你到底怎麼了啊?這麼看著我。到底有什麼事,你盡可以跟我說啊……」
柔和的燭火氤氳了澹臺蓮州的輪廓,在岑雲諫看來,他的身上像是籠著一層霧一般的輕紗,他似笑非笑的一雙星眸像是洇著仲夏夜潮濕燥熱的夢,與他說:「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在凡間,你在天上,互不干擾,你總能信得過我吧?」
岑雲諫依然嘴唇緊閉。
澹臺蓮州打量了他一會兒,說:「罷了,罷了,不說就不說吧。我好心想與你排憂解難,你倒不領情。
「也是了,我們成親的時候,你就有許多事不跟我說,現在都分了,哪還會與我說。
「你是不是本來就信不過我啊?」
「不是。」岑雲諫終於開口,「我沒有信不過你。
「只是……有些事,與你說了也無用,徒惹你害怕煩惱。」
澹臺蓮州笑了:「你說都沒說呢,怎麼知道我會怎樣?」
岑雲諫沉默。
他往前傾斜身子,靠向澹臺蓮州的同時,燭火搖曳一下,落在他臉上的幽光跳動,冷不丁冒出一句:「蓮州,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澹臺蓮州被嚇到,心漏跳半拍:「啊?」
夜漸漸安靜下來。
他們之間長期以來維持著的虛假的搖搖欲墜的平衡似乎在這一句話之後要被打破了。
體面。體面。
說要好聚好散,要彼此都留存體面。
澹臺蓮州裝沒聽見,低頭倒酒。
聽見岑雲諫壓著嗓子,低低地說:「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單方面說愛我,又單方面說不愛我了。」
像悶沉靜謐的夏日,天邊擦過一道雷。
澹臺蓮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岑雲諫這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