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凡人。凡人。
他只是個凡人。
是個無法摘得日月星辰的凡人。
血肉之軀的凡人彈指可滅,那樣脆弱,即便他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來作交換,仙魔也看不上,是嗎?
他竭盡心力,奔波十年,在天地之間,依然是那樣地渺小。
他好像什麼都做不到。
這滿城的性命即將死去,這各國的凡人又怎能倖免呢?
為什麼他還是這樣地弱小?
因為是凡人,所以無論怎樣掙扎都只能無能為力地接受被毀滅的命運嗎?
他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自他的靈魂深處,仿佛有無邊的黑暗在瘋狂地滋長,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進去。
「太子。」
一聲呼喚在這混亂中響起。
「蓮州太子。」
又一聲。
「蓮州太子。」
「太子。」
「昭太子。」
「太子殿下。」
一聲又一聲。
每一聲呼喚都像是一束光,刺破了黑暗的迷霧,硬生生地把澹臺蓮州痛苦失落的靈魂給拉了回來。
這時,間歇性地震的地面也安靜了下來。
澹臺蓮州怔了一怔,他轉過頭,望向身後。
不過半日,他的鬢邊白了大片,與他那仍然年輕美麗的臉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此地狼狽凌亂。
他的視野從模糊到清晰。
先是看見幾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孔,他眨了下眼睛,淚水被排除出去,片刻之後,他才看清楚了。
好幾輛馬車停在路邊。
原本空無一人的他的身後,如今站了十幾個人。
大家驚喜地說:「太子殿下,您果然在這裡!」
「我們發現地震,只怕生變,便回來看一看。」
「您別哭啊。」
「您的頭髮怎麼白了?」
這些人面容各異,但是都著白衣文冠。
這些人是才被他給送走的諸國文士,不知何時,全都回來了,奔赴到他的身邊。
澹臺蓮州一下子清醒了,他怒目而視:「你們怎麼回來了!你們回來做什麼!走,趕緊走!」
其中為首一個大鬍子書生卻對澹臺蓮州笑了一笑。
這一個,叫作嵇閩,並非昭國人,而是幽國人,今年四十六歲,一把黑髯,眼如銅鈴,他笑起來嗓子很粗,一點也稱不上好聽:「是我們一起研究的陣法,若是終將不能成功,我們也有責任。您讓我們離開,那太子您留在這裡做什麼呢?您若一定要留下,那麼,就讓我們一起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