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他剛回梵音寺的那天一樣, 只不過他今天來得早, 過雲的香道才剛剛開始而已。
裴河宴照例在茶桌前坐下,先煮水。等水開的空白時間裡,他從幾個儲放著茶葉的將軍罐里挑出待煮的茶葉,舀出備用。
水開後,他燙過盞便下了茶葉。一注水後,茶葉醒開,濃郁的茶香味幾乎蓋過了過雲手中的香粉。
過雲抬眼,瞥向裴河宴。
這一眼猶如釋放了信號,裴河宴將泡好的茶端至他面前時,未直接放在桌上,而是雙手端持,等著過雲來接。
過雲輕輕哼笑了一聲,接了過去,嗅了嗅茶香:「今日可改主意了?」
裴河宴回答:「未曾。」
「你應當知道,你是我破例收的第二個弟子。」
過雲的弟子不多,加上裴河宴總共也就兩個。
大徒弟壽數短,與他作伴不過五年,便匆匆離世。他傷心了一陣,自此不願收徒,寧願孑然一身。直到裴河宴被寄養在梵音寺,他實在看不得一六歲小兒在群房內無依無靠,這才頂著壓力,將他抱養到自己膝下,悉心教養。
裴河宴六歲已經記事,自然知道。但過雲這麼問,定然是還有話要說。他便只頷首,算作回答。
「我如何對你,都是出於自願,如今也不會挾恩圖報,非讓你應允我什麼,這有違吾佛之道,也有悖於我從小對你的教導。」過雲放下茶杯,繼續用香押將香灰鋪平:「但我實話實說,你確實令我十分失望。」
他的語氣平靜,連一絲起伏也沒有。可莫名的,讓裴河宴的肩上如有重壓,慚愧不已。
過雲對裴河宴算是寓教於樂,雖嚴厲,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保護小河宴時期的他。
「你當初剛被裴家抱來梵音寺時,我是最反對的。你肯定也疑惑我為什麼還沒見過你,就對你如此生厭,甚至不惜和圓川師兄大吵一架。」過雲垂下眼,押香的動作雖慢卻穩:「裴家老太太是個善人,哪怕她做主遺棄了你,我仍是如此覺得。」
因為即便是善人,也並非全善。人這一生,數十年的光陰,總會遇上事,碰上坎,身不由己。
「裴家傳承數百年,仍遵祖訓供養梵音寺,家族底蘊之深厚,令我也十分折服。裴家當年出了些問題,不得已令你母親高嫁,來換取家族前途。我抱有僥倖,想著寺里推脫,你沒準還能有一絲轉機。起碼留在裴家,你還算有個健全的家庭,能過正常人的生活。若真的寄養在寺廟,那便是天生地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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