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瞧裴河宴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問道:「你在老祖那坐了這麼久的冷板凳, 還能沉得住氣呢?」
「那不然要如何?」裴河宴反問道。
也是,過雲老祖就是不願意理他,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那你就沒想想轍?」
「沒什麼好想的,師父不會一直耗著我,他只是氣我心志不堅,惱我捨棄修行,想磨磨我罷了。」況且,他不過是每天過去坐坐,陪老人家喝壺茶,既不用跪香又不用罰抄經書的,輕鬆得很。
覺悟覺得他師弟的心態還真是好,過雲老祖的威嚇連他都有些受不了,裴河宴受了半個月的冷眼倒是跟個沒事人似的。
可能這就是親收弟子和旁支的區別,旁人羨慕不來。
「但你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啊。」覺悟提醒道:「法界那邊的壁畫已經在收尾階段了,不出一周就能完工了。雖然我之前探過師伯口風,可若是他老人家執意對你不滿,了了肯定會受波及。」
事雖然不是大事,但以他們過來人的角度看。像了了這樣資質優秀的年輕畫師,在有一副《四方塔》壁畫做代表作後,如果能繼續接下《大慈恩寺》的壁畫續篇,那無疑是踩了青雲梯。以後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那都是無法估量的。
過雲自然是不屑拿這等小事去威脅裴河宴的,他光是養育小河宴二十多年,教他佛雕,培養著他有所成就,令他在雕塑藝術屆站穩一席之地,單單是這恩情,裴河宴就不得不還。他又何苦著象於這些小事,勞心神不說還有損福報。
退一萬步來說,裴河宴修不修行都是他自己的事,用不著殃及旁人。
過雲修行了數十年,心境與眼界遠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可架不住佛門這等清淨之地也有鑽營的小輩,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不知會有多少人在暗地裡瞎琢磨呢。
「我知道了。」裴河宴點了點頭,在山道盡頭停下。
覺悟還替他愁著呢,背著手,低著頭,走出去三米遠才發現裴河宴沒跟上來。他轉身看著站在山階處不走了的裴河宴,頗為費解地朝他招了招手:「走啊!怎麼不走了?」
裴河宴看了眼不遠處的紫竹林,以及在紫竹林中若隱若現的竹樓,問:「你要跟我一起進去?」
他那不可思議的語氣瞬間讓覺悟醒悟過來,他猛的一拍光溜溜的腦門,夾著尾巴就出來了:「不去了不去了,我的事也沒那麼急,我改天再來吧。」
他經過裴河宴身邊時,停都沒停,匆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輕溜著一路疾走,往山下走去。
裴河宴回頭目送時,正好看見覺悟疑惑地用拍過他肩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膀子。那似乎在丈量什麼尺寸的動作做完後,他不敢置信地比劃了兩下,連步伐都慢了下來。
裴河宴笑了一聲,真是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弟子,上下都沒個正形。他轉身,看了眼不遠處的竹樓,收整了一下情緒,抬步邁入。
過雲今天沒打坐也沒誦經,而是在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