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過雲會這麼問,是不放心。
誰都有血氣方剛的時候,感情濃烈時,恨不得以身獻祭,將自己完完整整,從心到身全部交託。生怕愛的不夠,給的也太少,難以表明心跡。
可一旦愛意衰減,往事皆為灰燼。紅塵種種,煙消雲散。若等到彼時才幡然醒悟,早就為時已晚。
也就只有沒嘗過情愛的人,才最是渴望。
裴河宴沒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中的茶具,端坐著與過雲對視道:「師父,您一定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我是不會和您開玩笑的。」
是,過雲很清楚,所以他才遲遲不願意正視。
任何事,一旦經手處理,就必須要有個結果。他拖了一日又一日,並不是故意耗著他,而是等一個轉機。但凡他有那麼一絲遲疑或不確定,這件事立刻免談。
可裴河宴沒有,他每一天來,每一天都是那一句「弟子今日主意未改,仍是不願為僧。」
裴河宴敬重他,不會故意違逆他的意思。若是過雲執意不鬆口,他自然也能繼續堅持,一年、兩年、三年,甚至五年,過雲相信他能做到。可是……又何必以虛耗他的時間作為這件事的代價呢?
見過雲的態度有所鬆動,裴河宴接著說道:「弟子回梵音寺之前,在思過崖待了十天。」
思過崖是重回島僧人犯錯反省之地,懸崖陡立在島上盡頭,與海上燈塔相鄰。不僅地勢險峻,還時常有狂風巨浪夜夜侵襲。
崖上的木屋在這樣的日積月累中,像是隨時能散架的木條框子,風聲一至便搖搖欲墜。
這恰恰是思過崖的特別之處,但凡有什麼事想不通的人在這木屋裡住上兩天,迫於生存壓力也能立刻想通。像裴河宴這樣,一住住了十天的,實在少見。
少見到僧堂里負責看守思過崖的僧人害怕到每日早晚都要上山一趟,來瞧瞧情況。不過十天,這僧人就瘦了足足八斤。
裴河宴說這個,自然不是為了賣慘。
「我動心受罰時,了了怕耽誤我,與我劃清了界限。她可能以為,她果斷點,斷了彼此的念想,我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各歸各位。我修我的佛,她走她的路。」他輕哂,似在笑她天真,又似在嘲諷自己無法放下。
「她對我避而不見,好像和我多說一句都怕顯得不夠堅定。是我捨不得。」裴河宴頓了頓,輕聲重複:「是我捨不得。」
了了生活的很辛苦,她好像總是會把自己陷入沼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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