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壁畫中的細節處理,以及人物的神態韻味都和觀賞時的視角不同,它們像是有靈魂般,即便遠隔千年,也能令他想像到當時的場景與畫面。仿佛歲月帶走的只是他們的軀體,留下的精神與魂魄全都嵌入在了這壁畫之中,與畫永存。
而再有兩天,壁畫就能交工了。
覺悟讓裴河宴和了了商量的事,他多思考了一天。當天正常接送,沒向了了透露半分。
他心裡揣度著事,雖然面上不顯,可瞧上去明顯深沉岑寂了許多。
車上還有了拙在,了了不好直接問,只能暫且按捺下,等到私下再另找機會。
他們二人現在的關係,就像是一張包著火且即將被點燃的白紙。但在他還沒有徹底還俗的持戒期內,了了並不希望他們之間的事會被誰發現。
即便兩人前一天還在陳舊無人的樓道里擁抱,他的體溫和他的呼吸撫觸過她耳後的觸感仍清晰到她隨時都能回憶起來。
可回到了小院,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比裴河宴還要冷靜克制,連不該有的眼神對視都能省則省。
她不想給裴河宴找麻煩。
好在,有些事並不用兩人說得太直白。
也許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便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裴河宴其實不太有所謂,重回島上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知曉品性的自己人,就算他和了了的事被撞破,他們也不會多嘴一句。他顧慮的,是帶了了回梵音寺。
他至今沒想好,要如何說,又如何讓她接受這件事也許會引發的後果。
車到小院時,坐在副駕的了拙先下車。
他今天走得有些急,往常都是下車後等在一邊,和他們倆一起走進去。今日急匆匆的,像是後頭有什麼在追趕他。
這樣正好。
商務車自動車門打開的空隙里,他伸出手握了握了了的:「慢點下車。」
天氣逐漸炎熱,車內開了空調,冷氣充足的密閉車廂內,她的手背涼得沒有一絲熱乎氣。他原本只想牽一下,可她的手這麼涼,他就多摩挲了一下。
了了被他的這個舉動嚇得魂飛魄散,她下意識看了眼前座的司機。
司機的修養很好,他並未透過後視鏡往后座看,而是仔細地檢查著各項儀表。如果按往常的接送客標準,他應該是要下車等候在車門一側,目送著客人拿好隨身行李離開。但他這幾年都只接送裴河宴等人,算是專職的個人司機。
裴河宴不需要,他便不用做。甚至在他偶爾透露出的「建議」中,學會配合他的習慣。
她這一激靈,倒惹得他低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