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慈支頤打量她,笑道:「我看你不像在維護好友,倒像是在維護情郎……我會在你爹面前,為你的情郎美言幾句的。」她想了想,著意透露,「我雖不了解忠勇侯,卻還能不了解你嗎?我自然是相信綽綽的眼光。自你出生後,你爹行事便謹慎慣了,但若是你拿出同我交心這般的剖白之言撼動他的『謹慎』,讓他看到你的勇氣與決心,我想,他會給忠勇侯一個機會。」
走出永益院,已至未時。焦侃雲要去澈園,逃不掉侍衛的守護,一行人浩浩蕩蕩,寸步不離,最後還是澈園的陸管事以二殿下之令為由,將所有侍衛攔在府外,獨放了焦侃雲入園。
焦侃雲反倒不自在,她本想在澈園府前露面,將東西交予管事就走,結果一句話都插不上,人已經被哄到了東廂。
自廊道穿來時,就有無數太醫匆忙奔走,揮汗如雨,一入院落,更是人滿為患,無處下腳,以帝王和貴妃對樓庭柘的寵愛,說是搬來了整個太醫院都不為過,煎藥者眾,數不勝數的藥罐中有冒不完的泡,劇烈的、苦澀的窒息感溢不出東廂,抓得焦侃雲透不過氣。
焦侃雲低聲問管家,「不是要封鎖消息嗎?怎麼這麼多人?若是他重病的消息傳出去,難保不會有人趁機對他動不軌之心。」
管家輕回:「畫彩姑娘來過一趟後,二殿下就說…不必封鎖了,無所謂了。」
焦侃雲打量滿院的太醫,「這些人都可靠嗎?」
管家道:「陛下和娘娘發過話的。」
焦侃雲看向緊閉的臥室門,並無人影晃動,「裡面無人侍候?」
管家搖頭嘆道,「二殿下不讓人進,太醫亦不得法,連請脈都做不到,門倒是沒有關緊,可殿下不發話,誰也不敢硬闖,只好按照昨夜症狀先煎些藥備著。殿下說姑娘若來了告知他,旁的一律不許擾他。請姑娘勸一勸吧。」
「我對你家殿下,說話向來難聽,怎麼勸……」焦侃雲轉頭看去,太醫們各個面如死灰,淚眼慘然,她略微出神地想著,倘若太醫交不了差,貴妃會如何,倘若樓庭柘真的因此落下頑疾,辛帝會如何……吐血,放在樓庭柘身上是多麼陌生的詞,「煩請你擇兩名太醫和侍從跟著我一起進去。」
管家面露難色,猶豫一瞬後仍是照做。可當焦侃雲推開那扇門時,血腥味撲鼻而來,太醫與侍從皆驚惶難抑,「殿下這是又吐血了?」他們的仕途堪憂,性命更是比樓庭柘還要垂危。
樓庭柘森冷低沉的聲音自深處帳簾後傳來,「賜死。」
指的是違令踏入房門的人。焦侃雲心底一駭,他素來陰狠,不把人命當回事,但暴戾至此,讓她瞧見,仍是忍不住生出惡氣,兀自壓下,輕緩道:「瞧著挺神氣的,還需要我專程帶著太醫和侍從來勸?」
滿室幽生出一陣微妙的沉默。房間深處帳簾輕晃,一寸寸地撥動著空氣中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