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在影射她受了徐籍矇騙,事關父親的清譽,徐皎皎懶得再裝國母氣度,冷笑一聲道:「當初要不是你為了得一個保障,再三向父親求娶我為後,父親怎捨得把我嫁到這吃人的深宮來?你只是想要一個保命的憑證,卻毀掉了我的一生!現在你後悔了,又想把一切推給我父親,你什麼時候才能敢作敢當?」
「徐皎皎!」延熹帝臉色鐵青,「你放肆!」
「那就廢了我。」徐皎皎不屑道。
年輕的帝後針鋒相對,仇恨流淌在寂靜的皇帳之中。
「既然陛下暫沒有廢后打算,臣妾就先告退了。」
徐皎皎敷衍一福身,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將氣得喘不上氣的延熹帝扔在皇帳里。
徐皇后一走,延熹帝立即爆發出怒吼。
「哎喲,我的陛下,可別和皇后娘娘硬碰硬。她背後是誰,您又不是不知道。」殷德明連忙走進皇帳滅火,「咱們忍一時海闊天空,退一步風平浪靜,咱們還要靠宰相趕走那些三蠻,千萬別在這時候和娘娘鬧大……」
延熹帝倍感窩囊,可又無法可施。
他頹然跌回床上,背對著外界。
過了一會,殷德明聽見了陛下埋在被子下隱約的嗚咽。
他早已習慣這位傀儡皇帝在皇后和宰相那裡受氣之後回來蒙著被子哭,不動聲色地吹滅了帳內的蠟燭,正要退出皇帳,忽然聽到黑暗之中,傳來帝王沙啞的聲音:
「那個扼殺貞芪柯的女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此人道號明縈,出家前名字叫做姬縈。」即便在黑暗中,殷德明也習慣性地躬身回應延熹帝的問題。
「……也姓姬?」延熹帝喃喃道。
殷德明在黑暗中等待著。
半晌後,傳來了帝王的再次開口。
「告訴宰相,明日戰後,我要在皇帳設宴論功行賞。」
……
延熹帝要在徐營的皇帳里論功行賞的消息,姬縈是第一個知道的。
因為來傳話的小太監,特意滿臉討好地告訴她「奴婢第一個來的您這兒」。
太監大多幼年時便淨了身,嗓子又尖又細,哪怕說著好話,也有一種股尖酸刻薄的感覺。姬縈聽著眼前這個小太監的話,不由想起了同樣淨了身的江無源。
江無源講話可就不像他們。
或許是淨身晚的緣故吧,若他沒有那麼坦誠,光看外表,姬縈還以為他是淨身公公手裡的漏網之魚。
「我知道了,小冠一定去。」姬縈將一錠碎銀塞給小太監,笑眯眯道,「多謝公公,拿去喝茶吧。」
小太監笑得更加真誠,深藍色的袖子一抹,那錠銀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