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縈將此事默默記在心頭,耐心地寬慰這位因為日子太順暢而生出煩惱的小公子:
「你的身份在那裡,也不怪他們有所顧忌。」
「那你呢?」徐天麟抬眼朝她望來,「你為何沒有顧忌?」
「因為我是修道之人啊。」姬縈笑著說,「修道之人,連天都不怕,還怕你徐小公子皺皺眉頭嗎?」
徐天麟坐了起來,分外不悅地睨著姬縈:「別這麼叫我。」
「那便還是天麟兄吧。」
「徐天麟就可以了。」
姬縈從善如流:「好罷,徐天麟——可以了嗎?」
徐天麟的目光飄向姬縈剛剛發神的那條溪流,眼中忽然生出了幾縷悵然。
「我父親還未當宰相的時候,我們曾在青郊住過一段時間。父親和義兄曾帶我在那條小溪里摸過螃蟹。不過,這樣的日子越來越少,等後來父親當了京官,就更是沒有了。」
「很多時候,我與父親見面,還沒有你們來得多。」
「我努力習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趕上義兄和父親手下的其他得力幹將。我不願只做他人眼中的『徐小公子』。」
徐天麟也不知今日自己怎麼這麼多話,等他回過神來,話已全都說完了,他看向身旁的姬縈,她正看著他的眼睛,笑吟吟地望著他。
他騰地一下臉就燒了起來。
「今日天氣甚好,要不要跟我下水摸個螃蟹?」姬縈說,「摸螃蟹我也有信心不輸給你!」
徐天麟好勝心驟起:「誰怕誰!」
說干就干,兩人快步走下山坡來到溪邊。姬縈毫不猶豫地脫鞋下水,叫徐天麟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你怎麼說脫就脫,不會不好意思嗎?」
「光個腳丫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姬縈說,「你們男子袒胸露乳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羞?」
「那是……男子跟女子到底不同。」
「修道之前,我是在山寨里長大的,可沒你們那麼多規矩要守。修道之後,就更不會守這些破爛規矩了。」姬縈才不理他,已經開始捲起袖口摸螃蟹了。
大約底線都是這麼逐步拉低的。徐天麟聽了,覺得頗有道理,要求一個先在山寨長大,又去修了世外之道的女人守尋常女人之道,豈非強人所難?
更何況,姬縈要是守了那些規矩,以後他和誰切磋,和誰下水摸螃蟹?
徐天麟深以為然,脫下皂靴和足衣也踩下了水。
「你還是就這樣的好,以後誰叫你守規矩,你讓他來找我說話!」
說這話的時候,他依然帶著絲桀驁,又因為自己第一次在女子面前赤裸雙腳,因而耳廓有些泛紅。
他這模樣,反倒有幾分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