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招待完賓客,已經半醉。待我回到婚房,我以為,她會坐在床上等我,等我用玉如意,挑開她的紅罩頭,我會見到最美麗的她……等著我的,卻是我的下屬,烏琪。」
「四十四年前,我被任命為定遠將軍,跟隨征夷大軍一起出征。那時的我,年輕氣盛,不懂藏拙,立下赫赫功勞,有了霸王將軍之名。彼時朝中有兩派爭吵不休,一派主戰,認為應當把三蠻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一派主和,被稱為綏靖派,認為應將三蠻的主力遷至關內與漢人為鄰,教化他們的子孫後代。我便是主和派的一員,在我的影響下,當時的征夷大將軍也導向了主和一派。」
「最終,世祖決定採納主和派的意見,遷移三蠻,鼓勵他們與漢人通婚,漢化。」
沈勝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於是,五十三萬三蠻入關,其中一名叫烏琪的處月人吸引了我的注意,他忠厚溫和,哪怕是垂髫的漢人小兒獨自一人朝他投擲石子,他也毫不還手,其他漢人的異樣目光,更不必說。每有三蠻鬧事,其中都沒有他的身影,他甚至還在一次三蠻對我的刺殺中,捨生忘死來護。那一次,烏琪胸口中箭,險些命喪當場。」
「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也為了給其他三蠻一個好的榜樣,我將烏琪提拔為貼身護衛,全然信任著他——」
「誰知……一切只是他的臥薪嘗膽。」
沈勝的講述由平靜漸到激昂,他難掩痛苦,握著酒碗的右手止不住顫抖,好像隨著講述,他重回到四十年前,又置身在紅燈籠如海的那一夜。
「他從青州城我賜給他的宅邸裡面,聯合其他有反心的三蠻,挖了一條地道,直通沈府。」沈勝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悔恨,「我推門而入的時候,他已經挾持茉娘,匕首就抵在茉娘的喉嚨上……」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恍若隔世,那隻是矇騙他人的謊言。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每一夜,每一夜,茉娘的淚水都在他眼前流淌。
然而,那一晚的真實情況卻是,茉娘從頭至尾都沒有落淚,她只ῳ*Ɩ是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他。
她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否則,也無法堅持等他一個生死難料的人這麼多年。
在他的厲聲呵斥下,他的親衛隊隊長發現了事情不對,帶兵包圍了整個東院主臥,數名神射手準備就緒,等他一聲令下便可取烏琪性命。
烏琪並不慌張,他知道此次必是有去無回。
他操著始終洗不去異族口音的蹩腳京話,挑釁地劃破了茉娘脖子上嬌嫩的皮膚。
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刀尖流下。
烏琪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他自斷一腿。
一個將軍的腿,甚至比他的手還要重要。他沒了一隻手,仍可以單手握劍,單手殺敵,可若他只剩下一隻腳,他要如何在戰場上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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