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姬縈的角度來看,比起讓這些為他而死的人魂歸故里的執著,讓一具具屍體在炎炎夏初長途跋涉,腐爛發臭——張緒真更像是在給自己的可憐和悲慘增加籌碼。
這一晚,姬縈也同樣有事要做。
被單獨關押在暮州州獄裡的徐見敏,由江無源和尤一問要加看守。他在陰濕的地牢里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不管說什麼都無人搭理他。
自出發萬萊坡後,他滴水未進,再加上被俘後至今的接連不斷的叫罵,徐見敏嗓子裡都要冒火了,牢房裡卻連杯水也沒有。
「我是宰相徐籍的二公子……你們這麼對我……我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的徐見敏,披頭散髮,猶如困獸,哪裡還有姬縈初來暮州時那種風度翩翩的模樣?
忽然,牢門處泄出一縷月光,一個熟悉的身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夫人!」徐見敏震驚道。
一見徐見敏,告裡的眼淚就從蒼白的面頰上流了下來。
「敏郎……」
「夫人,你怎麼來了!這裡太過潮濕,你身體還很虛弱,還是快快回去吧!」徐見敏握住牢房的欄杆,急切道。
「我把你送我的那顆夜明珠給了看守的人,他們才讓我進來待一小會。」
告裡流淚道:
「敏郎,我聽說你失敗了,要被押解去青州……是我錯了,我應該勸阻你的,我們果然不是張緒真的對手……」
「你別胡說!」徐見敏怒聲道,「他不過是撿來的義子罷了,真到了青州,還不一定是誰輸誰贏呢!到了父親面前,那幅畫便是他想謀害我的罪證。我出此下策,也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那要是父親不相信你呢?」告裡含淚說道。
「他不會不信的。」徐見敏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只要我告訴他,徐鳴鳴就是張緒真殺的,他不得不信。」
「徐鳴鳴?」
「那是我的一個庶妹,死時才十二歲。」徐見敏說,「我父親重嫡輕庶,唯有徐鳴鳴是個例外。徐鳴鳴生得最肖父親,又慣會人前一套背面一套,小小年紀便心機深沉,父親喜愛徐鳴鳴,因而府中眾人都會給她幾分面子,就連我那眼高於頂的弟弟,也會叫她一聲妹妹。」
「徐鳴鳴性情驕縱,比徐皎皎甚至徐天麟更甚,但她不僅驕縱,還生性惡毒。她動輒打罵下人,以他人受苦為樂,喜歡搶別人的心愛之物。府中子女,除徐皎皎和徐天麟外,都或多或少受了她的欺負,她最愛欺負的,便是我那沒娘的兄長。」
「張緒真雖然受父親寵愛,但並非親生,徐鳴鳴嫉妒他,曾在人後編排他的身世被他聽見。」徐見敏冷笑道,「張緒真這人,用笑面虎來形容都是侮辱了笑面虎,只是因為人後的幾句非議,他便冥思苦想,設下了一計。」
「什麼計?」告裡問。
「他假意示好兄長,送了一支玉簪給他。」
告裡目露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