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住在這裡的人?」
「……我是什麼人,怎會認識這裡的人。」姬縈說。
她的表現,分明不是如此。
徐夙隱遇到姬縈的時候,她十一歲,已經在天坑中獨自生活了一段時間。他以前也曾猜想過,在十一歲之前,她是什麼樣的身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但卻未有像現在這一刻一樣,好奇轉變為了更切實的疑惑。
他轉而問道:「剛剛那兩枚落在地上的銅板,你是怎麼控制的?」
「這個簡單,一點賭徒的小把戲罷了。」姬縈說,「你要想學,三天速成。」
「你在哪裡學的?」
「我以前有個伯伯,他身邊有很多三教九流的人,耳熏目染我就會了。」
姬縈不願過多觸及過去,抬腳往其他地方走去,身後響起了徐夙隱跟隨的腳步聲。
披芳閣左右兩閣都殘留著三蠻侵入前最後一刻的樣子,就連暖閣里喝了一半的茶盞也都還留在桌上,杯中茶水已生出綠毛。
還有一些木頭縫裡,依稀能看出暗紅的痕跡。
三蠻入主天京之後,不知殺了多少人,才會讓宮中的千秋湖也填滿屍體,這一路走來,姬縈也未曾看見漢人面孔的宮女內侍。
「看樣子這裡沒有別人,雖然麻煩了一些,但好處就是無人監視。」姬縈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徐夙隱,「你能自己照顧自己嗎?」
「當然。」徐夙隱說,「即便在宰相府,我也無需他人伺候。」
「那就好,不過——」姬縈忽然想起什麼,「你的藥帶了嗎?」
「帶了藥丸,能吃七天。」
「七天——」姬縈將這個天數記在心裡,「你還記得藥方嗎?」
「記得。」
「你把藥方抄給我,等你藥丸吃完,我去太醫院給你找藥。」
「你找得到太醫院?」徐夙隱看著她。
「……我就算找不到,難道不會張嘴問人嗎?」姬縈走入一間臥房,隨手擦掉兩張椅子上薄薄的一層灰,自己先坐了下來,又看向徐夙隱,「坐吧,談點正經的。一路走來,你是什麼看法?」
徐夙隱在旁邊坐下後,遞出一塊手帕。姬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要她擦手。
她接過白淨的帕子,猶疑地看著發灰的五根指腹,頗有些暴殄天物的惋惜。
「城內人手嚴重不足,不僅表現在他們殺了太多漢人,以至於無人值守宮殿上面。」徐夙隱說,「三蠻內部也有類似的問題。他們拒絕使者團入京,一開始,我以為是想方便對你動手,但現在看來,更像是他們忌憚有三蠻外部勢力進入皇宮。」
「天京之戰過後,三蠻反攻,多州淪陷。他們抽調了大量人手去防守鎮壓那些城鎮,以至於天京反而防守空虛了。」
「三蠻本就是聯合在一起才聲勢浩大,一旦分散開來,便會自取滅亡。」徐夙隱目光灼灼地看著姬縈,「宰相派你進京和談,真的只為『和談』嗎?」
姬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