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天麟的回答,徐夙隱並不吃驚。他強忍著嗓子眼裡那難以遏制的癢意,繼續說道:「你也可以坐視北方數城百姓被關外匈奴的鐵騎踐踏?」
徐天麟微微一滯,臉上露出遲疑之色。
「我與父親說的,你也聽見了。呈州一帶多礦,若落入三蠻手中,便會成為砍向我們漢人將士的鐵劍、鐵槍,保護他們的鎧甲。」
桌上的兩杯熱茶正緩緩地升起裊裊熱氣,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令人壓抑的緘默。過了半晌,徐天麟才用外強中乾的語氣說道:
「父親說不定早有安排。礦產干係重大,他怎會不知道其中利害?」
徐天麟的眼中流露出兒子對無所不能的父親的天然欽慕,或許在那深處也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但欽慕的光芒卻強有力地壓制著這一絲懷疑。
「其中利害,不過是多死幾萬青雋將士罷了,相比起他的大局,不值一提。」徐夙隱唇邊閃過一抹苦笑。
「兄長是否把父親想得過於卑鄙?」徐天麟皺起眉來,神色不快。
「如沒有不敵蠻夷的假象,如何使陛下簽訂喪權辱國的和約變得順理成章?」
「這不可能!父親絕無和三蠻和平共處之意!」徐天麟斷然否決。
「他自然沒有。」
徐夙隱又抑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那張捂在嘴前的手帕,不知何時多了一絲絲紅線,如綻放的紅梅,觸目驚心。
「……只有三蠻施加給漢人的恥辱和血仇越多,百姓心中的憤怒和無助才會越重,這時,陛下籤下苛刻的和約,他才好順應民心,以大義之名黃袍加身,取而代之。待他這個新皇收復失地,驅逐三蠻,四方臣服,百姓歸順,他的大局便完成了。」
「不可能……」
「你若不信,多得是辦法驗證。」徐夙隱淡淡道。
徐天麟神情複雜至極,下意識地想要舉證反駁,但他內心的遲疑讓他久久未能說出一個字。他看著眼前神色平靜的庶兄,心中莫名感到一股深深的慌張,乾脆起身而立,低聲說道:
「我會證明你說的是錯的。」
徐天麟離開後,徐夙隱終於忍不住劇烈咳了起來。刺目的鮮血如梅花一般越來越多地盛開在手帕上。外邊的水叔聞聲趕緊趕來,看見徐夙隱的模樣,大驚失色道:
「公子!」
水叔的呼喊,猶如隔著一片深重無邊的海水,傳到徐夙隱耳中時已經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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