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愛。
讓凌騫柏想起了他第一次見許枝雪的時候。
誰也想不到,凌騫柏第一次見許枝雪是在一場葬禮上。
還是他媽媽的葬禮。
和所有電視劇里的葬禮不同,他媽媽的葬禮不是黑壓壓的陰雨天。
那天天氣晴朗,春風和煦。
凌騫柏身上的傷還沒好,就被管家從醫院帶到了葬禮上。
大多數的七歲小孩都不太明白生與死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七歲的凌騫柏就很明白。
因為他剛死裡逃生。
而現在,他要去參加死去媽媽的葬禮。
凌騫柏那時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
又或是根本沒有心情。
他只像個小機器人似的麻木地走著葬禮流程,麻木地跪在媽媽的黑白照片前。
最後又麻木地對著每一個來獻花的人躬身致謝。
麻木的流程不知道進行了多久,忽然,他眼前伸來一隻白嫩嫩的小手。
那小手的手心裡還躺著一顆被彩紙包裹的糖。
凌騫柏神色麻木地盯著那顆糖看了很久,才順著那隻小手緩緩抬起頭。
面前站著一個乾淨精緻的小男孩。
小男孩小小矮矮的,一張肉乎乎的臉長得跟他偶爾會吃到的白湯圓一樣。
「哥哥要吃糖糖麼?」小孩對上他的視線似是被嚇了一跳,但還是鼓著勇氣說。
小孩聲線稚嫩,說著讓人討厭的疊詞。
凌騫柏的第一反應想讓他滾,可目光瞥到不遠處的爸爸,又咽下不禮貌的話,只冷冰冰說:「謝謝,我不吃。」
白湯圓似是不理解怎麼會有人能拒絕吃糖,歪著毛茸茸的腦袋問:「為什麼不吃呀?甜甜會讓人變開心哦。」
凌騫柏不說話了,想讓他滾的情緒已經顯而易見地寫在了臉上。
但年僅四歲的許枝雪根本看不懂,還在純然無害地說:「甜甜還能讓痛痛飛飛哦。」
他伸著另一隻小肉手隔著空氣戳了戳凌騫柏額頭上包著紗布的地方。
凌騫柏被他一個接一個的疊詞疊的沒了耐心,壓著聲音說:「你能滾麼?」
他說句話時就做好了小孩大哭,然後他被爸爸指責的準備。
但很意外。
小孩並沒有哭。
他只是端著一張白湯圓的臉認真說:「不能哦,這裡有台階,媽媽說台階要慢慢走,不然會摔跤的哇。」
凌騫柏覺得他是白痴。
他不想跟白痴說話了。
小許枝雪沒有過被人討厭的經歷,所以他不能理解眼前這位哥哥對他的討厭。
他仍鍥而不捨地分享著自己的糖:「哥哥真的不吃嘛?不吃我就不給了哦。」
凌騫柏一個滾字已經到了嘴邊,可快要脫口而出之際,他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居然沒能順利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