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在洗衣服這件事上沒什麼耐心,沒有聘請費里曼大娘之前, 都是直接丟給洗衣場。
但洗衣婦們都是把髒衣服堆在一起搗洗,不分男女,也不分材質,晾乾後送到她的手上, 總是透著一股漂白水的酸味兒。
埃里克洗的衣服卻乾淨無味。
薄莉每次換上他親手洗的衣服,都心情複雜。
除了一開始的窘迫和不適, 後來她在十九世紀其實很少遇到困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埃里克。
他近乎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紐奧良氣候潮濕,蟲災泛濫, 他就不時拆開她的床, 檢查木板夾層里是否有蟲寄生,還會親手洗淨她的鞋子,晾在壁爐邊上。
每天早上, 他都會去壁爐邊上, 把手伸進裙子的夾層里, 檢查是否還有潮氣。
哪怕是在現代,薄莉都沒有這樣的耐心, 衣服大致幹了,就會裹成一團丟進衣櫥里。
吃飯上,他也會儘可能地妥協和照顧她。
他在口味上沒有特別的偏好,吃的東西不像菜餚,更像是飼料。
薄莉發現這一點後,就有意無意地餵他吃東西——他親手燉的紅酒牛肉,親自煎的牛排,親自捉的小龍蝦,還會把水果塞進薄餅里,哄他張口吃下去。
他的口腹之慾始終不高,但她餵過來的基本上都會吃下去,也會吃掉她剩下的食物。
因此,她幾乎沒有見過食物變質的樣子,每天都有變著花樣的菜餚可以吃。
薄莉也試過去照顧他。但不知是否他反客為主的能力太強,最後都會演變成他在照顧她。
除了從未經歷過的欲情,他似乎不需要她引導任何事。
明明年齡上有著明顯的差距,她卻是被照顧的那一方。
薄莉只能一邊羞慚,一邊享受。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又似乎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埃里克的情緒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過激,只是仍會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她。
還記得最開始跟他接觸時,他極其厭惡鏡子,從不在身邊放置反光的東西,連匕首的刀刃經過磨砂處理。
現在,她卻能在任何反光的地方,撞進他的視線里——壁櫥光滑的漆面,書架的玻璃櫃門,瓷盤上的反光,他的目光無處不在,如影隨形。
屋內的每一件家具,每一塊鏡子,甚至是杯中的倒影,都是他監視她的工具。
薄莉不知道這變化是好是壞。
應該是好的。
畢竟,他不再避諱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面龐,有時候被她挑釁,還會抱著她走到鏡子前。
臥室里,壁爐總是燒得很旺,鏡子上蒙著一層水蒸氣。在她呼吸的熏蒸下,水蒸氣會變得更濃,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