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越來越遠,他終於恐懼和害怕。
火車行進十八個小時。
莊銘澤支撐不住睡了過去,又似乎沒有完全睡著,還殘存著一些隱約的意識。
恍惚間身邊似乎有人推了推他,但他困得掀不開眼皮,只能發出一些微弱的表示拒絕的聲音。
隨後便沒有動靜了。
火車行進二十二個小時。
莊銘澤在火車緊急的制動中驚醒,夢中亂七八糟的場景瞬間潰散。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下意識想用手機看下時間,卻摸了個空。
驚慌地站起來,隔壁的乘客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豐滿圓潤的阿姨,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用帶著濃烈口音的普通話大聲詢問,「怎麼了?」
車廂里很多人的視線匯聚過來,莊銘澤無措地張張嘴,又慢慢坐下。
他的手機被偷了。
莊銘澤不敢再睡,即便身上除了車票和證件以外再沒有任何東西了。
他恍惚地看向窗外,夜色深了,外面閃過寂寥的路燈,和層疊的鬼魅般的建築輪廓,以及車窗倒映下,自己略顯寡淡的臉。
莊銘澤輕輕湊過去,將頭倚在車窗上。距離更近後,倒影反而變得不再真切。
他緊緊盯著殘缺的半邊臉龐,眼淚不受控制地淌了下來。啜泣聲梗在喉嚨口,被火車轟隆的聲音淹沒,無人在意。
沒有紙巾可以擦,他拽著短袖的袖子胡亂地抹了。
此時不知距離G市已經多少公里,莊銘澤突然有了無比清晰的認知。
他好像沒有可以回去的,稱之為「家」的地方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火車終於抵達了S市。
夏季日長,太陽早已懸掛在半空,照著一群忙碌而無暇停留的人們。莊銘澤茫然地隨著人潮流動下了車,來到一片像是廣場的地方。四處環視,高樓大廈映入眼帘,顯得如此陌生與擁擠。
他按照木可的指示,找到了站前廣場外一個叫做「便民食品」的沿街門店。
挑染著銀色頭髮的年輕人正站在櫃檯外,和老闆討價還價。
「兩根玉米十塊錢,也太貴啦老闆。」他嚷嚷道,「便宜點嘛,六塊行不?」
守著店的是個懶散的中年,耷拉的眼睛緩慢抬頭瞥了他一眼,「你怎麼不去搶……六塊一根,十塊兩根,不講價。」
年輕人苦惱地嘆了口氣,餘光瞥到站在一邊的莊銘澤,眼睛轉了一下,似是突然有了主意,伸手用力攬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