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守著的侍衛認出這是即將稱帝的沈大人,一臉驚恐地跪在地上,口中喊著參見吾皇,其實心底也在納悶這新帝怎麼不在大殿例行大典,卻跑到了他們江府來。
沈臨微一言不發地沖了進去。
不在前院,也不在大堂。一直找到後院的小廊,沈臨微才猛地頓住腳步。
殿下安靜地躺在阿圖裡的懷裡,身上依舊穿著他方才為殿下整理好的衣裳,那腰帶都是沈臨微覥著臉系上的。
然而阿圖裡的神色太平靜了。
平靜到了某種極致的絕望。
沈臨微顫抖著雙手看著,突然有點不敢走過去。
他從來都不奢望能得到太多,能夠得到殿下的注視便已足夠。然而今晚的自己又實在得到了太多太多,叫沈臨微一再懷疑記憶的真實性。
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只有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不是夢。
他真真切切地擁有過一瞬間,又痛徹心扉地再次失去。
原來物極真的必反。
老天或許看不慣他的喜悅,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標好了代價。
沈臨微突然想起那時候,他狼狽不堪地跌坐在泥濘中,滿身傷痕,卑賤如泥。殿下從傘下遞出的指尖。他拼命地擦拭著被泥沼打髒的手指,想要牽住殿下的手。
那是他這麼多年的腌臢里,唯一的一方淨土。但老天還是覺得他太髒了,太髒了。
沈臨微覺得臉上涼涼的,他以為是雨水,面無表情地想要拭去。卻終於反應過來天上並未下雨。
那日他的手也並未沾上泥沼。
第62章 古代世界番外
在江言死後,阿圖里才開始慢慢讀懂自己的心。
那一天他抱著江言的屍體,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開去,卻又無聲無息。沈臨微瘋瘋癲癲地帶走了江言的屍體,幾乎要一劍殺了他,還是暗衛替自己擋了一劍,拉扯著他離開了江府。
他穿著那身嫁衣,穿了很多天。阿圖里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不願意脫下,或許因為還不敢相信世間事的荒謬與殘忍。
明明早上的時候,江言還穿著大紅色的新郎服,襯得他格外俊朗。他倚在門邊笑著看自己,眉眼裡盛滿了溫柔,讓阿圖裡的心裡忍不住跳了一跳。
可一瞬間,那人就滿身是血,毫無氣息地躺在懷中。再也無法溫柔地看著他笑,再也無法一遍遍叫他阿圖,再也無法每天給他帶些稀奇古怪的物什。
阿圖里受不了這種感覺,像是什麼東西哽在喉頭。
沒有眼淚,只是心揪到了極致的酸澀,仿佛一雙大手狠狠地揪住了心臟,不允許呼吸的存在。
他只是想讓江言聽話一點啊,想讓江言不要說那些叫人難受的話,他從沒想過江言寧願死也不願意受控於人。
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呢?
他們還沒有洞房花燭夜。那嫁衣是他和江言一起去挑的,婚房是一起布置的,就連請賓客的請柬都是兩人一起坐在案台邊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