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盈閉上眼。
或許只有找回記憶,才能弄清楚這其中到底和滄瀾山有什麼關係。
可找回記憶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他心臟里的蠱蟲。
方才用靈力幻化出綠葉完全是憑藉肌肉記憶,如今刻意想用靈力做什麼,功法卻是一片空白。
他只得走上前,抬手用指腹擦去柳聽奉唇邊血漬。
一個擁有如此恨意的人,一旦失控,極有可能會做出無法估量的事情來。
即便殺死了柳聽奉所有的傀儡,也不能就認為對方沒有了所有底牌。
所以謝盈只是眸色柔和地望著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耳邊道:「我感受到了,你的恨意。」
「獨自承受這麼多年,實在讓人心疼。」
謝盈擦完他唇邊的血漬,正欲收回手,卻被對方猛然攥住。
「是讓人心疼。」柳聽奉盯著他,笑了笑,「還是讓你心疼?」
「你能成功對我下蠱,想來我們曾經的關係定十分要好。」謝盈理了理他腦後微卷的長髮,垂眸輕笑道,「所以,不論是之前的我,還是此刻被蠱蟲掌控的我,都會心疼。」
「……」柳聽風望著他,亦低低笑出聲。
「謝盈,你果然是天生的騙子。」
「方才還不要我當你的狗而選了旁人,此刻又說心疼我。」柳聽奉比他略高,微微低頭,幾乎就要碰到他的唇,可自己滿腔血污,頓了頓,還是偏過頭,「你只不過是想哄騙我解開蠱毒,好讓你想起過去。」
「我從不喜歡勉強。」謝盈勉強梳理好他的微卷的發,替他束在腦後,輕嘆一聲,「可我不想待在這破舊的地宮裡,我想回滄瀾山。若你不肯解開情蠱,便只能被一起帶走了。」
「你不走,我便會死。」謝盈道,「你會讓我死麼?」
柳聽奉:「……我這麼恨三界,你也敢用自己的命要挾我?從一開始我陵水河裡撿到你,給你下蠱就是為了有一日利用你,你就這麼有把握我捨不得你死?」
謝盈半闔著眸子,沒說話,突然轉身,「江獻,走。」
柳聽奉看著他,自嘲一笑:「謝盈,你贏了。」
我的確……捨不得你死。
「但你最好時時刻刻看著我,否則除你之外的滄瀾山任何人,我都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做些什麼。」
被消滅的只是地宮裡的傀儡,可三界之大,誰知還有誰是他的傀儡?
或許四大仙門、魔界、妖界早就混入了他的眼線,在暗處蓄勢待發。
謝盈勾起唇瓣,即便他失去了所有記憶,可那與生俱來的,三言兩語便掌控人心的天賦卻依然存在。
讓柳聽奉無可奈何,又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按理說,世上從無十全十美之人,就連神仙都無法完美。
謝盈也不完美。
不僅不完美,他偽善、冷漠、極度利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