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利刃逼向他的喉間,避無可避之際,忽聽「叮叮噹噹」幾聲,有人扔出一張蓮葉盾,彈開了那些花瓣。
祝仲遠見事不好,扭身便走,血色迷霧也隨之散開。
祝錦行這才看清來人,連忙一揖:「多謝簾首領相救。」
來人是蓮主座下的夜羅剎首領,簾艮。
簾艮說:「近來城中有惑人心魂的妖霧,會使人墜入幻境,祝公子還是不要亂走為好。」
祝錦行摸了摸自己頸間的擦傷,頗有些不敢相信:「方才竟是……幻境嗎?」
「此境名『愧』,大概看見的都是自己心懷愧疚和恐懼的人,不知祝公子方才看到了誰?」簾艮臉上露出一個陰陰的笑,「你覺得,那人可能出現在此地嗎?」
祝仲遠如今被關鎖在聽危樓的水牢內,當然不可能出現在此處。雖然方才迷霧中的所見所感皆十分真實,祝錦行也不得不說服自己,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象。
祝錦行向簾艮告辭,轉身去尋另外兩人。
他在遍布血污黑苔的暗巷中找到了雁濯塵。雁濯塵尚未從幻境中回神,正持觀瀾劍向四下橫掃,雙目赤紅,隱有癲狂之色,不復往日威嚴鎮靜。
他向四下喊道:「你膽敢去害流箏,我能殺你一回,便能殺你千百回,冤有頭債有主,你出來!」
此話令祝錦行想起了前幾日回聽危樓時打聽到的太羲宮秘辛。
他連忙上前拉住雁濯塵:「雁兄,不要動氣,方才是只是幻境!」
「幻境?」雁濯塵愣住,表情同樣不可置信。
祝錦行將簾艮的話說與他聽,雁濯塵聽罷默然許久,忽而自嘲一笑:「的確不可能是真的,是我著相了。」
兩人正要去尋找姜盈羅,卻見姜盈羅自己從拐角小巷中走了出來。
比起雁祝二人剛交過手的狼狽,她瞧著倒是形容未亂,只是面有淚痕,神情怔忪,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她的目光掃過祝錦行,停在雁濯塵身上,深深盯了他好一會兒,才出言問道:「你們沒事吧?」
雁濯塵不言,祝錦行搖頭。
三人受了這一回打擊,各自心事重重,失去了探查的心思,在姜盈羅的提議下,打算沿原路返回無妄客棧中休整。
待他們走後,小巷中又現身出一行人。
為首的是夜羅剎首領簾艮,在他身後三人正是方才幻境中的熟面孔。一個是聽危樓祝仲遠、一個是身著太羲宮弟子服制的俊秀青年,還有一個不能稱之為人,將覆在臉上的面具解下,卻是那個一直徘徊在無妄客棧窗外,觀察雁濯塵的夜羅剎。
那夜羅剎將紅髮染成黑色,戴上面具時,活脫脫是個凡間十四五歲少年人的身形。
他身上穿著一件半舊的月白色竹紋直裰,腰系靛青衣帶,足登回文烏履。
當他穿著這身衣服站在雁濯塵面前時,那多年處事泰然的太羲宮少宮主,驟然瞳孔緊縮,臉上露出似驚似怒似懼的表情,提劍便朝他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