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箏見了他一喜,堂上的范成刻卻嚇得面色慘白,連滾帶爬地撲到了男子腳下。
「下官范成刻,參見皇太子殿下!」
此言將眾人嚇了一跳,如風吹草偃般跪倒一片,只留流箏自己孤零零地站著。
她正猶豫著要隨眾人一起下拜,卻被一隻手穩穩扶住:「流箏姐姐不必多禮。」
皇太子蕭似無,皇后嫡出,年少聰敏,文韜武略,素有賢名。他十五歲時曾到太羲宮拜訪過,與流箏有幾分交情。
蕭似無逕自走到上首坐下,對左右手道:「上卷宗。」
范成刻抖得像個篩子:「回殿下……此案沒有卷宗。」
蕭似無笑了:「真是好一個父母官,沒有卷宗就敢收押二十六人,喊打喊殺。」
范成刻連忙交代:「是聽危樓!祝伯高拿著皇上御賜的金拂塵,要本官以淫修之罪查封華裾樓,將包括蘇啼蘭在內的二十六人拘押下獄,不日問斬。」
蕭似無轉向流箏:「流箏姐姐,你可知這淫修一說,是怎麼一回事?」
流箏說:「聽危樓里有人擄掠華裾樓女子淫樂,用邪術將她們變成玉人塑像,以供采陰補陽,直到她們枯竭而亡後,將屍首拋在地道中聚陰,不肯讓她們入土投胎。」
她轉頭看向身後二十六人,繼續說道:「有女蘇啼蘭,為尋姐姐甘入華裾樓,她略通道術,發覺聽危樓的勾當後,教這些姑娘如何反采陽氣,以保全性命。但此事很快被聽危樓發覺,所以才會勾結范郡守,給她們按了一個邪修的罪名。」
「蘇啼蘭是哪位姑娘?」
「監獄失火那日她消失了,迄今尚未尋到。」
蕭似無聽罷深深蹙眉,傳喚暗衛:「帶著孤的令旨,去傳祝道長。」
約半個時辰後,祝伯高被帶到了公堂上,向上首的蕭似無執了一個道禮。
他仍然嘴硬:「聽危樓是正派符修,絕不會做采人精元這等妖邪之事,許是看管不嚴,有血氣方剛的弟子招妓,卻遭人采陽,我們聽危樓才是苦主。」
流箏說:「胡說,聽危樓里的白骨與玉雕像皆是物證。」
「哦,那個啊。」祝伯高輕捋鬍鬚,想著祝錦行教他的話,從容說道:「說來慚愧,這些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造下的孽。」
「弟弟?」
祝伯高環著公堂走了兩步,面向圍觀的百姓,高聲嘆了一口氣。
「貧道有個弟弟名仲遠,年輕時頗有天資,卻因求道心切以至於走火入魔,時常發狂作亂殺人,貧道念及手足情分,始終留他一條性命,將他打斷腿,鎖在聽危樓三十三層。不料近來才發現,他竟有本事掙開束縛,出去殺人後拋屍在地道中,那些玉雕像,也是他使了邪術弄到樓里去的。」
祝伯高的弟弟祝仲遠,流箏曾聽父兄提過此人,可是眼下這樁公案中,卻並沒有祝仲遠參與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