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命劍護著,這些小傷好得很快,如今藥草難找,肯定有人比我更需要它們。」
季應玄嗯了一聲,碾藥草的動作不停,問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流箏說:「我想回太羲宮一趟,找到我哥哥,或許我們兄妹聯手,會有撲滅業火的可能。」
季應玄點點頭:「我陪你一起去。」
流箏說:「其實你不必陪我一起辛苦,我只會連累你。」
季應玄說:「或許是我連累你才對。」
流箏靜靜地望著他,目光竟有些複雜,似在思索一件很糾結的事。許久,她站起身,將季應玄牽起,帶著他走到洞口。
地勢高聳的山洞可以俯瞰到大半座城池,此刻雖已入夜,業火岩漿卻將地面照得白晝般熾亮。城牆樓閣、草木山石,都在無堅不摧的業火中緩緩傾頹。
炎氣化作罡風,吹拂兩人的髮絲和衣角。
「你看到了嗎,」流箏聲音低落地說道,「這將人間變成煉獄的災禍,其實是由我帶來的。」
季應玄蹙眉:「那只是愚夫們的無妄揣測,與你有何關係?」
流箏說:「他們倒也沒有完全說錯,因為你眼下所見不過是一場針對我而生的幻境,包括你,也是幻境中的人。此境名為『憂怖』,我擔憂什麼,害怕什麼,它偏偏就要發生什麼,所以這業火滅世的災難,其實是為我而生的。」
季應玄:「……」
她是不是有些太坦誠了?
「所以你跟在我身邊,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流箏輕輕靠在他肩頭,嘆息一聲:「因為我在乎你,所以幻境一定會折磨你,藉此使我憂怖。應玄,被業火焚燒的滋味一定很難熬吧,我不想見你再經歷一次了。」
季應玄默然許久後說:「既然你知道我是幻境中人,我是假的,那就不要為我難過。」
流箏搖頭:「我做不到,我知道你是真的疼。」
季應玄問她:「那你想讓我如何?」
流箏抬手指向西邊:「西面地勢高,岩漿流得慢,我想讓你往西面去,好好保重自己。」
她說:「等你離開後,使我憂怖的只剩業火,我一定會傾命劍之力將其鎮滅。」
季應玄思索後點點頭:「明天一早,你我就各奔東西,你去太羲宮,我往西避火。」
流箏說:「如此最好。」
這一夜,她枕在他懷裡安眠,也許是因為幻境的原因,她比從前更坦然地依賴他,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睡夢裡流露出擔憂與委屈的情態。
季應玄心想,她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姑娘,從前被太羲宮一群幾百歲的劍修寵愛著,遠不到以一己之力承擔天下興亡的時候。
何況還要面對無盡的怨恨與責辱。
「別怕,流箏,」他輕聲撫慰懷裡的姑娘,「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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