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滾燙的眼淚讓流箏覺得慌亂、內疚,她終於體悟到親人的意義,不僅是撫育與庇佑,更是長久的陪伴。
她倒是可以死的輕鬆,她死後,所有的痛苦都會轉嫁到哥哥身上。
他要在無盡的歲月與沉重的責任中忍耐,正如她忍耐疾病帶來的痛苦。然而她的忍耐尚能看到希望——無論是治癒還是死亡,但是哥哥的痛苦卻漫無邊際。
流箏終於明白,終於不忍。
自那以後,無論多苦的藥,她都會咬牙咽下,多折磨的痛,也要不吭不響地熬過去。
是因為哥哥怕失去她,哥哥想讓她好好的。
如今同樣的困境擺在流箏面前,她終於明白了雁濯塵當年的心情。
「你要殺陳子章,姜盈羅找你報仇,你要殺姜盈羅,她身後還有姜懷闊……哥哥,你把事情做得這樣絕,我怕你結仇太多,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雁濯塵沒想到她懷的是這樣的想法,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他安慰流箏:「不會的,姜懷闊他拎得清輕重。」
「何為輕,何為重?」
流箏紅著眼眶嘆氣:「爹他修為盡失,你也暫失靈力,從前那些對我們敢怒不敢言的人,怎能保證他們不生報復的心思?今日是陳子章,我只怕暗處還有別人,哥哥,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雁濯塵想起了紅沙幻境中的那個孩子,心頭泛起些許波瀾。
但他面對流箏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不後悔。」
流箏緊緊盯著他:「但我害怕。」
「你已修出太清命劍,就算沒有我,也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你怎麼能把自己跟一把劍相提並論?」流箏有些生氣:「我寧可不要這太清命劍,我只想讓你好好的!」
雁濯塵心中又酸又軟,眉眼輕輕一彎:「知道了。」
他們兄妹的長相一個俊,一個俏,一個是松柏幽霜,一個是花塢春曉,唯有笑起來時有三分如出一轍的溫柔。
流箏瞪他一眼:「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謹聽小妹的教誨,凡事留一線餘地,再不欺瞞你,否則就叫我天打——」
話音未落,流箏飛快抓起一塊果子點心,塞住了他的嘴,紅著眼睛瞪他:「不必天打,到時候我一定叫爹先揍你。」
雁濯塵點點頭,慢條斯理將點心吃完,紅豆餡里摻了花蜜,從舌尖一直甜到心頭。
又拾起一塊遞給流箏:「這下不生氣了吧?」
「你老實交代,除了陳子章,還有沒有別的事瞞著我?」
「沒有了。」
「真沒有了?」